第十七章 流馬寇(1 / 2)

梟臣 更俗 2236 字 3個月前

“早知道他是沒卵/蛋的貨,秦先生跟他費這般口舌作甚?”矮壯漢子見傅青河麵色凝重,以為他又想退縮,不滿的抱怨起來。

林縛見傅青河臉色凝重的看過來要張口說話,他搶先道:“托付後事的事情,傅爺不要再提了??……”他朝秦承祖說道,“從清浦津往東寧,水路曲折一千餘裏,機會多的是,何必趕在今夜送死?”

林縛語氣不算客氣,矮壯漢子聞言色變,想要開口罵回來,秦承祖讓他稍安勿躁,對林縛說道:“譚爺有何良策?”看了傅青河一眼,心想眼前這個叫譚縱的青年既然能對傅青河有活命之恩,想來是個厲害角色。他剛才沒有意氣用事將傅青河趕走,也是考慮他們的人手太有限,能多一名幫手則能多一分希望。

“我們需要四艘船,三艘輕舟,一艘最好能稍大一些。搞到這些船最好不要驚動地方,秦先生能不能做到?”林縛問道,他學矮壯漢子喚秦承祖為秦先生,秦承祖即使拿著腰刀,也有幾分儒氣,完全不像是赫赫有名的馬賊頭領。

“這個不難。道上朋友未必會扯旗子公然幫我們殺官兵,買幾艘船容易。”秦承祖說道。

“流馬寇也販私鹽。”傅青河怕林縛不解,略加解釋一二。

清江浦南岸海陵府諸縣是國內最大的海鹽產地之一,有官鹽,自然也有私鹽,清江浦兩岸也是江淮兩地私鹽最大的貨源地,流馬寇既然跟私鹽販子有勾結,那秦承祖他們在這裏搞幾艘船應該難度不大。

“廢話這麽多,你到底有什麽辦法就說出來?”矮壯漢子不耐煩的問道,“爺可經不起你消遣。”他對傅青河深惡痛絕,對隨傅青河而來的林縛自然也沒有什麽好感。

“周普,要有些耐心,”秦承祖沉聲勸告矮壯漢子周普沉住氣,又問林縛,“立時就要?”

“我們還有人在三十裏外的海口子上,先要將人接過來,還要趕在天明之前到上遊去,能越快搞到船越好,”林縛說道,“若是方便,還有諸多物件麻煩秦先生準備……我們會先租艘烏蓬船下水,”抬頭看了看天,又說道,“月至中天時,我們會在渡口下去十裏的河曲灣裏相候。”

“你們有多少人?”秦承祖眼珠子發亮,他就發愁人手不足,就算離開渡口之後,押解官兵還有二十多人,又是陳韓三所部的精銳,他們才十八人,要在戰場廝殺,敵人再多一倍也不怕,就怕官兵遇襲會先將囚犯殺了。

“人數倒也不少,隻怕幫上忙的不多,倒是能搖旗呐喊,分散官兵的注意力,好方便秦先生你們下手。”林縛實話實說。

秦承祖隻當他謙虛,林縛又說道:“我與傅爺先離開,秦先生還放心?”

“他啊,無膽鼠輩一個,有膽告密,這時候又怎是縮頭烏龜一隻?”矮壯漢子周普說道。

傅青河朝周普抱拳苦笑說道:“多謝你還能信任我。”

周普頭扭向一旁,不搭理他。

當下就分頭行事,林縛與傅青河再回到渡口,從鋪子買了幾套女子衣裳,又買了一張琴看著琴做工粗糙,林縛笑著跟傅青河說:“不知道蘇湄姑娘能不能在這張琴上彈出好曲子來。”

“在河中下手,萬一出了紕漏,官府追查下來,隻怕會查出林爺你的身份啊。”傅青河說道。

林縛輕鬆說道:“大不了落草為寇;至於林家,他們會推說我在白沙縣已遭殺害、不過是別人拿我的牙牌在亭湖冒名頂替罷了——能有多大的麻煩?”又問傅青河,“傅爺確認恩澤、喬中他們給看見也無所謂?”

“他們寧可死,也不會向官府屈降的,”傅青河眉間帶著淡淡的傷感,說道,“不過也要防他們無意間說漏嘴,恩澤、喬中他們的事情,我們也按照之前商議的辦,無需跟他們細說的。”

“嗯。”林縛點點頭。

讓吃食鋪子準備了一桌菜肴跟幾壇亭湖燒露黃酒送到渡口邊,林縛與傅青河在渡口租了一艘烏蓬船。

林縛借口說要去河中賞月,不喜外人乾擾;船家能拿到一大隻銀錁子當押金、林縛給的租船錢又相當可觀,甚至考慮是不是拿了押金遠走高飛,自然任他們撐著自家烏蓬船載一桌酒菜往下遊而去,都沒有跟林縛要什麽字據。

不留下字據最好,這樣林縛就算是不把船還回來,也不用擔心字據會留下給官府追查的破綻。

淺水撐篙行舟,又順流而下,行速甚便,三刻時便行了二三十裏,與困在淺水灘裏的蘇湄等人相見。傅青河沒有耽擱,隻跟蘇湄單獨說了幾句話,就帶著四名身體健壯的少年撐篙前往河曲灣與秦承祖等人碰麵,林縛留在船上準備,他心想傅青河十年前跟秦承祖等人分道揚鑣,蘇湄那時才是八九歲的小丫頭片子,不知道她跟秦承祖等人算不算故人。

“又要牽累林公子涉險……”蘇湄還穿著粗布衣裳,衣袖挽起,露出晶瑩剔透脂玉似的纖腕,將一方汗巾遞給林縛擦汗。

林縛將一大捆鐵簇箭抱上甲板,這些等會兒要搬到小船上去,還有其他物資也都要轉移走,他接過汗巾,抹了一把臉,看著月色下蘇湄嬌媚的秀美臉蛋,沒想到她真跟秦承祖他們有牽連,笑了笑,說道:“共濟扶危多日,難道要我此時棄你們而去?我怎麽可能棄你們而去?”他這話也不是隨便敷衍,落水還魂以來,即使有著之前林縛的記憶,這個時代仍給他一種隔著層紗似的疏離感,突然遇到這麽大的變故,這些天扶危求存,林縛對蘇湄、小蠻、傅青河及諸少年的親近感,要遠遠強過遠在東陽、似乎隻有符號意義的林家。是蘇湄、小蠻、傅青河及諸少年讓他感覺到自己是真真實實的活在這個時代,這種感覺,這種感情,不知不覺的就在心裏漸漸萌芽。

蘇湄俏臉微仰,凝望著林縛在月色下如墨深玄的眼眸,心間細細想著他剛才那句話,心想呆在他身邊,真叫人安心。一陣冷風吹來,蘇湄太陡然驚覺盯著人家看太久了,忙裝著無意的側過臉去,見林縛的注意力似乎都將船艙中物資搬到甲板上來的諸少年身上,才稍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