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構陷屠民(1 / 2)

梟臣 更俗 2374 字 3個月前

江寧府尹王學善好些年沒有騎過馬了,才三四裏,就顛磨得大腿內側生疼,怕是破了嫩皮。但是想到隻要查實林縛屠殺平民之罪就足以使顧悟塵倒台、自己所麵臨的危機自然就迎刃而解,王學善在秦城伯府前給近隨簇擁著下馬來,還是十分的亢奮。

江寧府位於江東郡內,民政不受江東宣撫使司節製,軍事不但不受江東提督府節製,江東提督府在戰時或遇民亂反過來還要受江寧守備將軍府節製。

江寧六部尚書其餘都是位高權微的守陵官,唯江寧兵部尚書因兼江寧守備將軍,大權在握,實實在在的正二品,為江寧群臣之首。

隻是東閩總督李卓來江寧接任的勢態已經明朗化了,三年來接替戰死陳塘驛的前輔國將軍何月京擔任江寧兵部尚書、江寧守備將軍的秦城伯也沒有幾天折騰,就算是搜刮銀子,因為想到是李卓這個大不好惹又功勳卓著的人物來接手這個攤子,秦城伯反而收斂了些,自然更不會跟其他人爭權奪勢,多惹怨家,所以江寧城裏雖然他是老大,這段時候來卻是最低調不過。

江寧兵部尚書秦城伯所居府宅門前石鋪地就有四五畝之廣,仿佛一座校場,稀疏植得幾排金桂,貼覆青簷瓦的青磚牆粉得雪白,石階如台,門簷下三扇朱紅大門,僅石階旁的角門開啟供人進出,朱門兩邊拴馬柱、下馬墩密匝匝的列成一排,有三四十個之多,端的是氣派非凡。

給秦府門丁包銀錁子、遞名帖,王學善與陳誌及近隨在前院門廳裏等候通報。過了片刻,就看見秦城伯親自迎接來,王學善有些受不住這樣的禮遇,忙從門廳裏走出來,朝秦城伯作揖施禮,說道:“秦大人,這哪敢當?”話沒有說下去,就看見顧悟塵跟在秦城伯後麵走出來,王學善臉色一沉,那雙三角眼在昏朦的暮色裏盯著顧悟塵,厲聲說道,“顧大人惡人先告狀來了!”王學善不怕顧悟塵從趙勤民那裏拿到自己的把柄來找秦城伯告狀,除非他謀逆造反,不然他的事情也不歸秦城伯管,心想顧悟塵搶先一步出現在秦府,勢必是為林縛屠殺數百平民之事而來。

王學善心裏冷笑,要看顧悟塵如何為他那個喪心病狂、膽大妄為到極點的門人洗涮乾淨。

顧悟塵哂然一笑,說道:“王大人真是奇怪啊,見麵就誣我惡人先告狀,我堂堂左都僉禦史,要惡人先告狀,也會將狀紙遞呈禦覽,焉會在勞煩秦大人辛勞?”

“秦大人,我司東城尉陳誌率眾前往金川河口緝拿要犯,東陽舉子、江島大牢司獄林縛率守獄武卒拒不受我司節製,公然率領武卒、組織暴民與我司兵卒廝殺,還膽大妄為屠殺平民,累屍五六百具,勢同叛亂,請秦大人派兵勘亂。”王學善厲言陳述,要求秦城伯出兵平亂。

“王大人說笑了吧,陳校尉率東城尉去金川河口緝拿要犯,請問緝捕何人、緝捕文書又在哪裏?王大人誣我門人林縛率守獄武卒、組織暴民拒捕,又與東城尉兵卒廝殺,又屠殺五六百平民,就問金川河口哪有五六百平民供屠殺?我再問,東城尉兵卒傷亡又有多少?”顧悟塵冷言問道。

“顧悟塵你巧言相辯又有何用?”王學善冷笑道,他知道江寧府的文書有諸多漏洞,但是再大的漏洞都抵不上林縛膽大妄為屠殺平民,也不怕將話說更嚴重一些,朝秦城伯說道,“懇請秦大人速派兵卒前往勘亂,若出兵遲緩,讓林縛賊寇殺人後得以潛逃,此罪責非秦大人與我能擔下。按察使司有監察之責,顧大人若覺得有疑問,可一同前往監察……”

“我自然要去。”顧悟塵冷言相對。

秦城伯也知道五六百平民在江寧城郊無故被屠絕非小事,當即傳令調江寧水營戰船封了河口的水道,又調兵將到東華門聚合,打算親自前往河口或獄島查明今日此事,又派人去江東宣撫使司以及江東提督府知會此事。江東宣撫使與江東提督都隻派了兩名屬員一動前往,本人都不肯出麵。他們心想即使顧悟塵給王學善反擊扳倒,楚黨還會派出其他強勢人物出馬來江寧,他們還不想急著摻進這潭渾水來。

在東華門,秦城伯調集了兩營精銳又裹從東城尉回城的數百名亂兵以及十數個逃脫出來的市井無賴與王學善、張文登、張玉伯、陳誌等江寧府衙門的官員一同往河口而去。

秦城伯在江寧當真是權高勢大,也擔心江島司獄林縛真如王學善所說那般膽大妄為,除了兩營精銳,秦城伯帶了三百餘騎近隨隨行。這些隨扈武士都騎戰馬、披甲執銳,雖說秦城伯平時都拿皇糧、軍餉養著他們,實際上卻是秦城伯的私兵。

顧悟塵將這一切看在眼睛也默不做聲,他聽說秦城伯初來江寧時,家人與男女仆役及隨扈多達七八百人,十條大船才將秦城伯一家運抵江寧,卻不知道他離開時要不要動用二十條船,心裏這麽想著,也未嚐不羨慕秦城伯的家勢雄厚,像他來江寧赴任家人及隨扈才八九人,以致他想在江寧做什麽事情,卻沒有多少能信任的人手可驅使。

顧悟塵胡亂想著,與肖玄疇等按察使司官員在楊樸、馬朝所率緝騎的護從下,也隨同前往河口監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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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黑,沒有星月,軍卒高舉火把,出了東華門就往河口魚貫而去。

雖說江寧守備鎮軍整體戰力也孱弱,但是秦城伯所調的兩營精銳也確實能撐場麵,特別是秦城伯近隨三百精銳,絕非東城尉整日混跡於市井之間的雜兵遊勇能比,離開東華門官道,往河口方向隻有一條土埂路,除了後麵給裹脅而行的東城尉人馬外,其餘人在黑夜田間行進還能勉強維持隊形,已是不易。

看著田間給踐踏的慘狀,秦城伯也有些相信王學善的話,麵沉如水,要左右加強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