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城門觀戰(1 / 2)

梟臣 更俗 1870 字 3個月前

寒冬臘月,即使晴好天氣,站在廓城北城門樓子上,給寒風吹在臉上,也跟給刀子刮過似的。

遠天之際,給冰封的黃河仿佛一條素白的布帶蜿蜒嵌在褐黃色的廣袤原野間,滿眼陰涼之色,一點綠意都沒有。十幾撥從北麵退過來的難民稀稀拉拉的,遠遠看著他們蹣跚而行的模樣,便知道他們一路上吃儘了苦頭,在他們螻蟻般蠕行的隊伍中,也感覺不到多少生機。

戰事越緊,隨著東虜前哨遊騎進入濟南府的偵察頻率越高,眾人心頭的陰雲越大越沉重,偶爾不曉得從何處竄飛出來的幾隻飛鳥仿佛這原野天地之間僅存的活物,

突兀的,一隊騎兵從正北上臨河丘陵的側後繞出來,在原野快速奔馳。那些如螻蟻般蠕行的難民仿佛給澆了沸水,頓時攪動起來,顧不上收拾家什,驚慌失措的四散逃開。

那隊騎兵才六十多人,一人兩馬或三馬、背弓胯刀、褐色甲衣,是東虜前哨遊騎。

“賊娘的!”陸敬嚴罵了一句,東虜前哨遊騎仗著馬多、腳力好且騎術精湛,兩三百裏的縱深,數十騎、百餘騎也敢隨意穿插如入無人之地,偏偏這邊沒有好的應對之策。

東閩兵多為步卒,隻有數百騎護衛,也不能放出去追逐東虜前哨,關鍵他們從南方帶過來的馬,一時適應不了北方的嚴寒,都蔫不拉嘰的。

濟南府當地的駐軍裏有兩千餘騎卒,但都是一人一馬,十裏二十裏的短距離追出去還能咬住,路程再長,就會給輕易的甩開。馬力減弱,騎術又不如東虜精湛,三四倍於敵的騎兵追出去,追出一段路後,又經常給東虜前哨遊騎反過來追著打;要是附近有兩三股東虜遊騎合攏,傷亡會更令人膽寒。

東虜前哨遊騎剛來濟南府境內騷擾、偵察時,駐軍還派騎兵出去驅趕,吃了幾次傷亡較大的虧後,看著東虜哨騎過來在城外逐殺難民,也無動於衷,隻閉城不出。

東閩兵還沒有最終決定走或不走,陸敬嚴便擅自主張攬下協守北城的差事,這會兒看見東虜哨騎出現,也不敢有用沒用,便打算派一隊步卒出城去:怎麽也不能坐看東虜哨騎就在城外如此猖狂的逐殺難民,這對守城士卒的士氣傷害太大了……

陸敬嚴正要下令派兵出城之際,西北玉符河汊子口方向又馳來一隊騎兵,約有一百七八十人,先呈兩隊線性並列急馳,距東虜哨騎約兩裏許,呈扇形散開包抄東虜哨騎後路,這時候從城西北也馳出一隊百餘騎兵往東虜哨騎當麵迎去。

“江東左軍!”

聽著這一聲驚呼,陸敬嚴回頭看了一眼,是他麾下的一名都卒長在大驚小怪。

陸敬嚴沒有吭聲,西城外駐軍隻有林縛所統率的江東勤王師左軍五營,眼下出兵迎敵的這兩支騎隊雖然沒有豎起旗幟來,但是他知道,除了林縛之外,沒人能這麽快速的派出騎馬來,玉符河汊子口的那支騎隊,應該是早就埋伏下的。

陸敬嚴便放棄出兵的打算,站在城門樓子下看著北麵寒風如刀的原野。

闖入濟南城北原野的那股東虜哨騎並沒有因為有近三百騎兵趕來合圍就有多少驚慌,反而先將大道上的難民衝潰,也不管後路,集結著往濟南城西北馳出的這股騎兵迎來,打算將分開的三股騎兵各個擊潰。

“太托大了!”

陸敬嚴回頭看了一眼,隔著濟南城北門守軍諸將官,不知道何時嶽冷秋從另一側的登城道上城門樓子來,他也神情凝重的看著北麵的原野,低聲評價,不知道他是對林縛將近三百騎兵分成三股有意包圍東虜哨騎的戰術安排有所不滿,還是對林縛欲率江東左軍獨進燕南的決定不滿。

東虜派出來縱深穿插的哨騎都是精銳,即使江東左軍也有一些精銳,陸敬嚴心想林縛將三百騎兵在野地分成三股合圍跟東虜騎兵精銳的戰術安排多少托大了。即使江東兵每隊騎兵有百騎對七十騎的人數優勢,兵員素質差距卻較大,而且三隊騎兵拉開的空距太大,給敵騎各個擊破留下足夠的時間。

陸敬嚴對身為楚黨後起之秀的林縛也無太多好感,前些天公然在城西收購南逃殘兵的兵甲,擺明了是挖濟南府的牆腳——這些殘兵本來就應由山東提督府收編。不過從林縛宣稱要領兵獨入燕南、此時又派兵迎敵,陸敬嚴對林縛的感觀就稍好一些,這時候在濟南府內主戰又能積極迎戰的官員將領不多見,他也不知道林縛對眼前穿插進來的小股流敵能否取得好的戰果。

騎兵衝突,四五裏地不過眨眼間的工夫,陸敬嚴便看到從城西北馳出迎敵的那隊江東左軍騎兵手持大弩在與敵騎相接之前,便離開大道,轉往左翼的原野,側翼相接之時,弩槽中百餘支弩箭一齊射出。

不管東虜哨騎多精銳,但是在接戰的第一輪對射中,弩比騎弓要便捷太多。雖說臂張弩在馬背上重新裝箭很困難,但是陸敬嚴看到這隊江東左軍騎兵根本就沒有與敵纏戰的意思,射空箭之後便掛起大弩打馬北竄,也不顧陣形混不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