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白石領兵(2 / 2)

梟臣 更俗 1935 字 3個月前

從高麗手裏奪過來的遼東南清水郡,給高祖封為沮渠氏的族領地,要支援高麗,隻能以沮渠部騎兵為主,實在無法拒絕葉濟白石主動要求擔任增援高麗的主帥。

換在他時,葉濟多鏑也實在沒有理由阻撓葉濟白石領兵,但荊襄大挫之後,要是在高麗再冒進輕敵而受挫,大燕就真的要岌岌可危了;葉濟多鏑倒是不管他與葉濟白石之間的矛盾會再度加劇,意欲攔著不叫葉濟白石領兵,那赫雄祁在旁邊卻先說話:“老臣以為,大皇子願領兵出援高麗,必能馬到功成……”

那赫雄祁的態度,叫葉濟多鏑嚇一跳,實際想不明白那赫雄祁什麽時候突然給葉濟白石拉攏過去,心裏又驚又疑,但不便再出口勸阻;葉濟爾也是一臉疲倦的說道:“那就讓白石兼領清水郡督,從燕京領五千精騎,其餘兵力從清水郡征調,統兵兩萬負責增援高麗之事……”便將這樁事定了下來。

在金州城臨時駐榻的行宮裏,葉濟爾將增援高麗的事情定下來,便叫諸臣退下,一夜未睡的他也深身疲累,返回寢臣歇些去。

葉濟多鏑心裏驚疑不定,但看到那赫雄祁與張協走到一起,還是走過去直言問道:“白石去高麗,必會輕敵冒進,高麗再敗,大燕就危險了,你怎麽如此草率附和他?”要不是長期與那赫雄祁其事,又有張協在場,葉濟多鏑多半會不滿的吼出來。

“王爺,想必你是誤會那赫將軍了,”張協在旁邊替那赫雄祁解釋道,“淮東沒有從當前的精銳戰力裏抽調人馬,而是新組鎮師編到海東行營軍的序列之下,能夠預料到淮東派往高麗參戰的兵馬,起初的戰法必會保守。大皇子出兵高麗,會急於尋求會戰的機會,但淮東則不會急於會戰。待大皇子的耐心磨光掉,他能在高麗呆上多久,一年還是兩年?”

葉濟多鏑摸著短髭,思慮張協的話,又問那赫雄祁:“你是這個意思?”

那赫雄祁點點頭,說道:“臨議事前,與張相遇上,說及擔心大皇子會主動領兵的事,張相說可叫大皇子先去……我細想:大皇子也是久在軍中領兵之人,即使再急躁,初期也不會有多大的閃失;等大皇子在高麗呆上大半年,沒有耐心,這邊再順勢換一個老成持重之將過去主持軍務,就可以了——而不能等高麗的戰事拖上一年半載,再讓在燕京看了不耐心的大皇子過去領軍,那才會出大問題。”

葉濟多鏑也情不自禁的點點頭,覺得張協這人還是很有計謀的:就老二身體這狀況,一心想著繼位為新帝的葉濟白石就不可能在高麗安心呆上太久,最多半年就有可能無功而返,這樣也能挫一挫他的銳氣。

那赫雄祁心裏一歎,在立國之前,汗位傳承是兄終弟及、弟終兄長子及;要是天命帝不幸駕崩,由葉濟多鏑繼承帝位,大概是最有利大燕穩定的,隻是在立國之後,兄終弟及的傳統就給廢掉。

葉濟多鏑又問張協:“白石剛在堂前所言,乍聽還有些道理。南朝舊時、此時一樣的繁盛,為何此時勢強,而舊時勢弱?”

張協臉色訕然,他知道葉濟多鏑也不是拿話擠兌他,思慮片刻,說道:“南朝舊時雖繁盛,但財賦不入國庫,而繁盛滋養奢侈之風,使民風羸弱,於國事不利;今時南朝繁盛之海貿、商賈、工造,十之六七都掌握在淮東之手,新稅政又使以往用於市易的三十餘種貨殖,則為地方與中樞歲入之源,自然不能同日而語。早年大同、宣府、大同三鎮邊軍屯寨體係完備,每年所需軍食馬料,則能從地方征調,屯事荒廢之後,燕京每年拔三四百萬兩銀尤不足養軍也,但此亦燕京歲入養軍之極限。而如今淮東合並樞密院與戶部的歲入,總計有兩千萬兩銀,能拿過去五六倍的錢糧來養軍,自然不能同日而語……”

張協的話很明白,要是當初元越任用林縛來理財,就算邊軍將吏還是原先那一套班子,北燕也絕沒有可能侵得燕薊的,更何況此時的南朝是從裏到外都發生了質的改變。

張協在元越任相之前,主持戶部多年,本身就最重要財賦之事,對元越的種種弊端看得比誰都清楚,對林縛在南朝所行的新稅政也有著比別人有著更深刻的認識——眼下南朝在淮東軍的壓製下,根本就形不成勢力能站出來阻撓新稅政的實施。

以茶稅為例,以往僅江西浮梁府茶事最盛時,一年產茶逾五百萬斤,稅監使征銀四十萬兩,地方士紳就叫苦不迭,頻出抗稅之事,文官也都稱地宦臣稅監勒索地方,有害吏冶。

南朝行新稅政,使茶稅分場稅、市商稅。場稅由中樞征收,浮梁茶事恢複到年產五百萬斤時,茶場稅將驟減不到十萬銀元,但允許各個地方府縣從入境分銷的茶商處抽取市商稅,大體還能再十四五萬銀元。兩者相加,比舊時還差一截,但最為關鍵的,市商稅成為地方府縣財政來源,私茶就會遭受徹底的打製。

以往浮梁茶稅一度就高達四十萬兩,但全國所能征的茶稅最高時也不超過八十萬兩銀?難道說除浮梁府之外,其他府縣的產茶總數也就隻有五百萬斤?時人飲茶成風,士紳官宦更是無茶不成宴,億萬丁口,一年飲茶沒有萬萬斤,三五千萬斤還是有的。

在淮東對外公布的數據裏,僅通過黑水洋、南洋船社,去年輸往海東及南洋的茶葉,就高達五百萬斤;而對此,淮東則征收高達兩成的關厘。

再以鹽事為例,舊製私鹽泛濫,使得兩淮鹽鐵監控製的兩淮官鹽年產不過十五萬石;而林縛大減鹽場稅,使地方參與分利、小比例的征收市商稅,再配合打擊私鹽,使得兩淮官鹽的年產量在短短兩三年間驟升十倍。在使鹽價持續下降、不足舊時官價三成的同時,中樞及地方能征得的鹽利,總數實際比以往翻一番還不止。

南朝舊勢力給林縛壓製抬不起頭,而新勢力的眼光給吸引在海貿上,茶鹽之利相對變小,不那麽吸引人,故而南朝根本就沒有力量能阻止林縛實施新稅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