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死亡陷阱(1 / 2)

吸血鬼獵人D 菊地秀行 4480 字 21小時前

黑色大地向八荒九垓無限延伸,每當遠方閃電劃過空中,便讓人感覺像是身在死亡世界中。

但至少此刻蘇感到無比安心。

“就像大海一樣。”

左手說道。

“你說的大海是什麽?”

蘇向左手問道。

“一個很遼闊的地方。”

“遼闊?”

“而且蔚藍。”

“蔚藍?”

“何必講得那麽複雜。隻要想成是巨大的湖泊就行了。”

伯爵躺在巨大的長椅上,嗤之以鼻地說道。

“巨大的湖泊是嗎?”

蘇試著想像那具體的形象,但隻想得到湖泊的樣子。

“沒錯。”

伯爵難得一臉笑眯眯的模樣,如此補充道:

“而且還帶有鹹味。”

“為什麽?真不敢相信有鹹水。”

“因為有鹽怪棲息。”

“那是某種魚類嗎?”

“對,全長應該有一百公裏長吧。所以當它長期浮在水麵上時,一些移民便會登陸,誤以為是一座島。一個月的時間不到,便可形成市街,開始進行土地的開發和買賣。”

“夠了。小姑娘,你少聽他胡扯。”

“什麽?!伯爵,你好壞哦。”

少女撅著嘴抗議,伯爵麵無表情地俯看著她。

“那家夥說得果然沒錯。”

伯爵說。

“那家夥?你是指我哥嗎?”

伯爵應了聲“不”,走下椅子。

“休息吧。你是人類,記得要在陽光下生活。”

當他那巨大的身軀走出起居室時,蘇神情沮喪地說道:

“我好像惹伯爵生氣了。”

“不,聽他的語氣不像是生氣。難得那家夥也會有感傷的時候。”

“伯爵說的那家夥是誰?”

“別做不必要的刺探。”

d冷峻的聲音,令少女的身子為之僵硬。

“生活在黑暗世界裏,或許也可算是活著。活了一萬年之久,想必就會有各種回憶,包括那些攤在陽光下便會消失的記憶,你說是吧?”左手說道。

“……說的也是。”

蘇低頭沉思。不久又揚起臉,以堅定的口吻說道:

“沒錯。就算是貴族,也和我們一樣有感情、有喜怒哀樂,沒錯,這一點也不令人驚訝。這些日子來,我一直和伯爵在一起,卻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點。”

“他是在裝模作樣。所謂的貴族,都是一些怪人;不管歡笑還是哭泣都是躲在廁所裏偷偷做,就像是下雨了,明明帶著傘卻又不撐。”

“哦——”

蘇的眼睛為之一亮。

“少聽他胡言。”

d出言提醒。

“原來是在作弄我。”

蘇以嬌嗔的眼神瞪了左手一眼,說了一句“我要去睡了”,就此步出起居室,臉上卻笑靨如花。她的寢室是隔壁的客房。像伯爵這種不以高大身材自豪的貴族並不多見,裏頭的家具用品全都是常人的尺寸。在聲控的指示下,可以自動燒洗澡水,也能送來餐點,但由於都是貴族的食物,所以蘇目前都是在途中村莊買來食物親自烹煮。

d來到窗邊。

這輛車有兩扇窗戶,不用說也知道,較高的窗戶是伯爵專用,較低的窗戶則是其他乘客使用。

“現在沒有任何異狀。”

左手說。

“對了,我有話要跟你說。你竟然有我不知道的事,這點我實在無法忍受。喂,奇馬到底是誰?”

“為何現在才問?”

“因為就快進入法爾休雅的國度了,我有點在意。”

“就算有你不知道的事,也無所謂吧。”

“那怎麽行!這是感覺的問題。事情可不像你講得那麽簡單。”

“哦。”

d隨口應道。他對左手的主張並未表示讚同。

“說曹操,曹操到。”

“咦?”

“奇馬就在外麵。”

“你說什麽?!”

“這裏是那個人的領土,不足為奇。”

“說的沒錯。”

d回身向後。

奇馬就站在賓客用的豪華扶手椅對麵,少了的那一隻右臂,是先前離開時,d那一刀所造成。

“來替法爾休雅傳話的嗎?你這次恐怕無法全身而退了。”

“我知道。”

頭戴殷紅頭巾的奇馬當場跪下。

“奇馬以自身的性命向您請求,請您回去吧。”

“這是怎麽一回事?”

左手說完這句話後,無言以對。

“我的工作——你沒聽法爾休雅提起嗎?”

d代替左手問道。沒有殺氣,亦無鬼氣,但那瞬間凝結的可怕,隻有敵人才明白。

“我知道。這是何等殘酷的命運安排啊,我不禁要詛咒神明。但這樣說也無濟於事,如今我已了悟,保護您的性命,是上天賦予我的使命。”

“你已為法爾休雅效命。我並不需要。”

“您以為自己勝得了【絕對貴族】嗎?”

“我不是因為事先知道結果,才接下這份工作。”

“正因為是您,才會有這樣的想法。但他是個很可怕的人物。以您的力量……”

奇馬的身體維持同樣的姿勢,卻倏然出現在三公尺遠的地上。

空間移動無關乎距離。它所需時間為零,也許奇馬可瞬間到達世界的儘頭——不,應該說是宇宙的儘頭。

話雖如此,但他頭巾包覆的前額,正微微滲出比殷紅的布麵還要深紅的液體,沿著鼻梁滴落。

難道說——在他無距離限製的空間移動下,d竟能在趨近於零的時間內一刀劃破他的前額?

“奇馬,以前我可砍不到你。”

d如此說道,手中長刀並未還鞘。

“您說的沒錯,我已遠不及您,在此希望能以我這條賤命做為交換,懇請您就此打道回府,我會將您尋找的人帶來交還。”

“哦。”

傳來一陣細微的沙啞聲。

“你指的是馬休嗎?”

“正是。隻要送回那名小夥子,您便沒理由入侵法爾休雅公爵的領土了吧?”

“你錯了。”

這句話猶如俐落斬斷對手精神,鋒芒一閃。

“為什麽?”

“法爾休雅的目的是這兩兄妹的性命,就算你將人送回,他必定還是會步步追殺。奇馬,倘若他再度命你將他們兩人帶回,你能拒絕他嗎?”

“我今天敢來這裏見您,以及表示會將那名年輕人帶來還您,早已是將性命置之度外。”

從他鼻尖淌落的鮮血,在他前方的地板上慢慢聚成一灘鮮紅血水。

這時候——

“確實不簡單啊,竟敢在別人家中進行這麽有趣的交涉。”

普羅周伯爵的聲音從天花板鋪天蓋地而來。

“這裏雖小,畢竟是我的房子,身為這裏的主人,你們的交談我全部聽得一清二楚。奇馬,你已做好了受死的覺悟嗎?”

殷紅頭巾文風不動,不顯半點慌張之色。

“——雖然我很想這麽說,但目前應該先決定如何保護馬休的安全。d,你認為呢?要相信他說的話嗎?”

d還刀入鞘。

從奇馬的嘴角傳來一聲放心的長歎。

“奇馬,本伯爵可不受你和他的約定限製哦。”

“這個當然。”

“那就好。我將繼續前往法爾休雅的

國度。d,你就帶他們兩人回去吧。”

“就這麽說定了。”

奇馬行了一禮。

“等一下。”

沙啞聲喚住了他。

“我想問你一件事。你來這裏的目的,就是為了勸d離開嗎?如果我沒說錯的話,你為何要勸他離開?”

奇馬的臉上仿佛掠過一陣情感的漣漪。

須臾之間,靜默又凍結了一切,奇馬全身泛起一道令人不敢直視的妖氣。

“我立刻把人帶來,希望您能遵守約定。”

待奇馬的身影像煙靄般搖曳,倏然消失無蹤後,沙啞聲才出聲欲喚住他。

“一團謎霧。”

沙啞聲暗紫咕噥道,接著傳來另一個聲音,宛如是附和他。

“d,你到底是什麽人?”

普羅周伯爵的聲音猶如即將轟落地麵的雷鳴,從空中灑落。

一身殷紅的長袍客走在不知名的黑暗道路上。

踏在這條黝黑的道路,腳下踩的並非是泥土,左右高聳的黝黑牆壁,也亦非岩石。

遠處的閃電在大地及壁麵上映照出萬丈光芒。一切全是鋼鐵打造。

無法估算的重量存在於奇馬頭頂的上空,恍如低垂的雲層。

從閃電乃至於天花板理應都不存在。此處雖遼闊無邊,但卻是不容許有任何精神飛翔的封閉空間。

不久後——這是假設這個空間裏有時間存在的一種說法——奇馬在一座與牆壁同樣巨大的鋼鐵平麵前駐足。

轉瞬間,他的身形悄然消失。

隻見青光一閃。

在一道貫空天地的青色光束中,驟然出現奇馬的身影。他想站起身,但卻往前撲倒。

“你進不來的,奇馬。”

空中傳來這陣聲音。情況與當時在普羅周伯爵的起居室裏一摸一樣,但這聲音蘊含了更驚人的力量。

“布滿這座館邸的虛數空間,無法靠你的移動能力強行通過。d接受條件了嗎?想必是接受了吧。”

奇馬勉力撐起身,單膝跪地,垂首不敢抬眼。

“您早已知情?”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之前已告訴過你,舉凡在我領地內的一切生物、死物,包括過去、現在,乃至於未來的各種思考內容。全都會刻畫在充塞於我領土空間內的【以太】(注:假想的物質,是傳達光或電磁波的媒介。)之中。不過,要加以解讀並不容易。正因為是我,才有這個能耐。唯有我才能辦到。”

“您說的一點都沒錯。”

“不過,世上總是會有不可思議的事。縱使我再怎麽聚精會神、絞儘腦汁,想要讀取對方的思想,但還是有會令【以太】凍結、無法讀取的部分。奇馬,d到底是何來曆?”

“……”

“有必要的話,我會當場砍斷你的頭,直接從你腦中讀取資料。你認為這個方法可行嗎?”

“很遺憾……”

“一樣行不通?奇馬,這是為什麽?區區一名獵人,人稱【絕對貴族】的我為何無法查探出他的來曆?”

“屬下很抱歉。”

“帶走吧。”

空中的聲音說道。

“咦?”

“把那個人帶走吧,看看d會如何因應。我很想知道他的一切行動。”

“這是為什麽呢?”

“我也不知道。此事隻有你知。不過,我不會再向你過問。我要親自得知一切。你去吧——我已經撤去亞空間了。”

殷紅的身軀就此消失,仿佛原本便不存在似的。

遠方再度傳來閃電忽明忽滅的光芒。

奇馬與馬休忽然出現在自動車的起居室裏,離他先前造訪此處還不到一個小時。

“動作可真慢。”

伯爵在一旁叨念著,蘇揉著眼睛走來,低聲叫了聲“哥”,呆呆地站著。

他們是流著同樣血脈的兄妹,重逢的喜悅真實無偽,但這份感情旋即蒙上一層不安的陰影,因為一看就知道馬休情況有異。

他呆立原地,表情和身體都顯得呆滯,d將左手抵向他的前額。

馬休神情渙散,嘴角淌著口水,還不停嗬嗬傻笑。混濁無神的雙眸和表情,沒有任何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