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薑晚腦海裡閃過了許多個念頭。</P>
厲衍川是不是發現了端倪?</P>
畢竟他是這家醫院的控股人,想知道什麼再容易不過。</P>
以及,他真知道了,會如何。</P>
可薑晚很快笑了一下,篤定了他諸事繁忙,又顧著夏柔,不會知曉。</P>
她緩緩說出幾個字。</P>
“急火攻心。我也是人,也有脾氣。”</P>
“嗯,還不小。”</P>
“沒你脾氣大,厲先生。”</P>
又是一聲厲先生。</P>
厲衍川想起來她偶爾甜膩叫他老公的時候,溫婉乖順又討喜,他曾期盼著在床上,一邊弄她一邊讓她喊著老公求饒……</P>
這一切,都被他硬生生斷送了。</P>
他心口狠狠窒著,被壓上的那座大山日漸長大,幾個小時的時間,便沉重得讓他喘不過氣。</P>
厲衍川漆黑的眸凝在薑晚白淨的臉上,看見了她稍輕鬆一些的情緒,隻覺得心口更為晦澀沉重。</P>
“果然,跟你談離婚,你才會高興。”</P>
“不然厲先生覺著,我們還有彆的可談的?”</P>
“薑晚!”厲衍川掙紮著叫她名字,“不至於到這個地步——”</P>
她太決然,連說話的機會都不願給他了!</P>
“怎麼不至於?厲衍川!你不要把彆人的痛苦說得輕描淡寫,對我來說,至於,很至於!”</P>
薑晚又有些激動。</P>
她一想到鬨到今天,肚子裡卻還有個無辜的娃兒,心裡又窒悶得難以呼吸。</P>
沉默蔓延。</P>
厲衍川垂眸便能看見她的疲憊,總覺得如一根根針似的,一遍遍往他心口裡紮。</P>
疼的他無法思考,更不能冷靜下來。</P>
他終於開口。</P>
“休息吧,我守著你。”</P>
“不必!</P>
“還沒離,我還是你的丈夫。薑晚,我既已經答應了,至少現在,彆吵了,好嗎?”厲衍川幾乎是急切地打斷她的話,俊臉上隱約可見的一絲懇求,仿佛是在求著她不要繼續鬨下去。</P>
薑晚沒見過他那樣的脆弱。</P>
往日裡清雋冷寂的男人,現下眼眸通紅,克製著手掌捏緊成拳。</P>
他好像委屈了似的?</P>
“我也沒病的下不了床,明天一早就辦出院手續。你又何必故作情深?厲衍川,這樣刻意,也並不會讓我心疼你。我隻會覺得困擾啊!”</P>
厲衍川徹底僵了麵色。</P>
他眼圈泛紅,洶湧而出的那股酸澀幾乎不受控製。</P>
他猛地站起身,轉過去!</P>
頎長的身軀背對著薑晚,隱隱還能看出些許顫抖。</P>
“關心你,是發自真心。”男人嗓音嘶啞到幾乎聽不清,一絲克製的痛楚劃過深處,頹然道,“你不需要,就算了。</P>
“太遲了!”</P>
曾經,薑晚多希望厲衍川能關心她。</P>
在她一個人又忙著工作,又被人刁難,每日裡跟陀螺一樣忙不過來,連休息的那點時間,都還要在床上生疏地伺候他時。</P>
薑晚那時很需要他。</P>
媽媽生病了,醫生說沒剩下多少日子,一天天熬著數著過的時候,她也很需要……</P>
可是厲衍川從不曾理會。</P>
人皆如此,再愛,再多的渴求。</P>
可需要的時候從不出現,漸漸地,越來越獨立,獨立到徹底不需要他了。</P>
他低垂著眉目,臉色沉鬱得嚇人,隻眼眶泛紅、又逐漸濕潤。</P>
“你出去。”</P>
薑晚不想看他這樣。</P>
她不會心軟,她隻覺得厭煩!</P>
“厲衍川,你出去!!”</P>
這一聲喊得很大聲,夜深人靜時,傳了很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