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方孝孺一屁股跌坐於地,朱壽震驚地問:“老家夥,你這是咋了?”
方孝孺心直突突,隻覺兩腿酸軟不已,哆嗦地道:“回朱公子,老……老夫腿麻了……”
“望朱公子應允,容老夫在地上坐一會……”
朱壽一陣無語,忍不住說道:“老家夥,你這身子骨也不行啊!”
“莫不是青樓逛多了,腰子虛的厲害?”
對於他的調侃,方孝孺卻是嘴唇瘋狂顫抖,無力作答。
一旁的劉三吾則是壓下心頭的駭然,連忙拱手問道:“少爺,敢問方孝孺,為何要被誅了十族?”
“千古之滔天大罪,就算是造反,也向來隻有誅九族啊!”
“何來誅十族一說?”
朱壽搖了搖頭,笑道:“方孝孺之死,罪在酸腐,也敬在氣節!”
“放眼諸朝,尚無誅十族的罪名,可若是方孝孺為氣節、為忠名,自請皇帝誅殺十族呢?”
“豈不正是開了史上第一之先河?”
啥?
自請皇帝誅十族?
方孝孺這頭犟驢的腦子,到底是缺了多少根筋啊?!
劉三吾嚇了一大跳,轉瞬抓到了話裡的重點,詫異地問:“不是吧少爺,方孝孺師從開國文臣之首宋濂,乃天下文人之領袖!”
“以當今陛下寬待文人之國策……“
“就算方孝孺一心尋死,陛下也不至於應了他的奏請啊!”
朱壽一挑眉眼,笑嘻嘻地道:“劉先生,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誅方孝孺十族的,乃是大明下下代皇帝!”
說到這,他拍了拍劉三吾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劉先生,你若跟方孝孺有舊,本少爺勸你趁早割袍斷義!”
“免得日後遭他牽連,惹來殺身之禍!”
“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殺身之禍?
劉三吾低頭瞅了一眼方孝孺,捋須頷首,深以為然地道:“少爺,您說的對!”
“老夫勢與方孝孺不共戴天!”
說罷,順勢便往後退了幾步,擺出一副恩斷義絕的樣子。
方孝孺臉都綠了。
劉大學士,你後退這幾步的動作,是認真的嗎?
怕啥怕啥?
還有還有,什麼叫下下代皇帝誅殺老夫十族啊?
皇長孫啊皇長孫,若太子不出事,大明的下下代皇帝,不正是您嗎?
老夫不就是反對了一回您的開海之策,何至於殺老夫十族泄憤啊!
也太小心眼了吧?
不成、不成啊!
海外諸國的無數化外之民,還等著老夫教化呢!
要死,也得是轟轟烈烈而死,絕不可這麼白死了!
他壓下心頭翻湧似海的思緒,忍不住恭謹地問:“敢問朱公子,倘若下下代皇帝起了殺心,方孝孺何以自救?”
朱壽頓時一愣,好奇地問:“方孝孺的死活,跟你這老家夥有何乾係?”
“噢,這個啊……”
方孝孺眼珠子一轉,連忙胡謅道:“老夫……是方孝孺的門生故吏……“
“他要是被誅了十族,老夫也要沒命的呀!”
聽了這話,朱壽搖頭晃腦地感慨道:“怪不得,你跟方孝孺一樣的迂腐,原來是一脈相承啊!”
“想活命,那還不簡單?”
“正所謂,防微杜漸、未雨綢繆!”
“本少爺給你一把精鋼刀,你這就去找方孝孺,一刀捅死他不就得了?”
方孝孺臉色一垮,忙擺手道:“朱公子莫鬨,誅殺恩師,乃千古之大逆不道,也是殺頭的大罪!”
“老夫要是把方孝孺殺了,還是要活不成的呀!”
“敢問朱公子,就沒有彆的辦法了嗎?”
朱壽重重點了點頭,說道:“倒是也有,可這辦法,難如登天!”
“等下下代皇帝登基之日……“
“你若勸得動方孝孺,一口認下這位皇帝乃是大明正統,甚至幫其起草登基詔書,便可留得一條性命!”
啊?
認正統?
起草登基詔書?
皇長孫啊皇長孫!
臣方孝孺,死忠的正是您這位大明嫡傳正統啊!
這還有啥不認之理?
方孝孺瞬間不慌了,淡定的爬起身來,拍了拍屁股,便拱手道:“多謝朱公子賜策之恩!”
見他態度轉變之大,朱壽一臉詫異地問:“咦?你這老家夥,莫不是琢磨出勸說方孝孺的辦法了?”
“正是!”
方孝孺麵色不改,露出一副慷慨激昂的樣子,振聲道:“方孝孺敢不認下下代皇帝為正統,老夫挖了他全家祖墳!”
“敢擋老夫活命者,遺臭萬萬年!”
嘶!
一旁的劉三吾,震驚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不是吧?
方孝孺,之前你還跟老夫說要掰正皇長孫的德行,怎麼還沒等掰呢,你自個就先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