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細雨綿綿的晚上,即使是夏季,外麵的天氣也顯得有些陰冷。
寒風正從鑲嵌得不是太合縫的小窗裡漏進來。
閣樓通到外麵隻有一扇小門,而這扇小門此時被敲響了。
“牧野。”聲音洪亮,聽的親切,牧野知道是誰,他的父親。
“可以進來。”此時坐在閣樓內桌前的正是牧野,他挑著筆正在寫一些東西,見房門被敲響,便應聲可以開門。
門吱呀呀的被打開了。
“你這房門得換了,吱呀呀的都推不動。”進門的是一個高瘦的男人,帶著一個圓邊眼鏡,眼鏡之下能看到一顆明亮的珠子和笑意。
“也不隻是房門,房間也得換了。”他的聲音和牧野的很像,都聽著很柔和,隻不過他的聲音更加的有情感,更加的溫柔一些。
“等我再努力點,賺的更多一些,給我們一家都置辦一個大房子,到時候讓你自己選住在哪裡。”記憶中的父親是一個很特殊的人,一個鄉下的,沒有文化的人,但並不是俗人,也絕非笨人,他很聰明。
而且是非分明。
貧窮和貧學沒有阻礙他的眼界。
他樂觀而且自信十足。
但並非是一個不會傷感的人,他敲起房頂的側柱,它們發出年邁的呻吟,閣樓的房子外層沒有刷過防潮的漆,一部分已經鏽掉了,發出泡水的木頭味道,都不知道鋸開之後,裡麵會不會出現一隻肥大的食木蟲子。
這種惡劣的環境導致了牧野本就脆弱的身體更加脆弱。
還因此患上了鼻炎。
“我相信您。”牧野笑盈盈的回應。“有什麼事情嗎?”
“牧三,你之前是不是說過想要參加夏令營?”
“並沒有。”
“是沒說過,但是我想你肯定想去。”
“為什麼這麼說?”
“上個星期,我回來的時候看你站在村口的牆壁旁邊,盯著上麵的東西一直看,綠野夏令營,對不對?”說著他從身上的大衣裡麵拿出了一張海報出來。
圖畫上麵是一個拿著紙鳶的男孩在平原上奔跑。
是一張打印出來的油畫,左上角還有一行字,綠野夏令營歡迎兒童一起歡樂聚會,在遊玩中成長。
右下角則是一串聯係用的電話號碼。
1468864821
“爸爸。”牧野回了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就像是心裡話被揭穿,讓人難為的那種不好意思。
“你想去嗎?”他又問了一遍,這一次嚴肅了很多,也許是他生氣了,對於牧野完全不顧家裡的情況,對他執意的,不切實際的幻想生氣了。
“對不起爸爸。”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你覺得我生氣了?”牧野的父親走到了近前,牽起了牧野的手,為了能讓父子更加交心一些,他坐了下來。
“你爸爸我不是空口白話的,雖然現在還很緊張,房子做不到換新的,但是一些小很多的願望是能滿足你的,知道為什麼今天回來得比以往都早嗎?”牧野的父親與鄉村裡的其他人不同,與他人不一樣的想法,注定讓他生在村子裡也依然是一個不一樣的人。
牧野的父親是一個走南闖北的商人。
不是說專門賣哪一樣東西。
他能賣的都賣,香皂,牙刷,拖鞋,剝皮器,或是鐵絲製成的玩具小車,從東買一些就去西賣一些。
“賺錢了?”牧野說著。
“是的,還賺了不小的一筆錢,棉襪你知道嗎?”牧野的父親摸了摸他的頭,說著從身邊不知怎麼的變出了一雙襪子。
純白的,摸起來很舒服。
“這是送給你的,怎麼樣?穿起來試試?”一邊說著一邊捧起牧野的雙腳,幫他把襪子套上。
“延展性很好,小一點的腳也合適。”他笑了起來,他說的是實話,牧野那萎縮的小腳也可以套上那隻襪子。
襪子穿起來很舒服,也透氣,暖和。
“所以你也知道了,我因此賺了一筆錢,想滿足你一個願望,怎麼樣,想不想去參加夏令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