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流星雨,原來不是什麼好兆頭(2 / 2)

魚隻差一把火候就要烤好了時,宋堂主突然提前離開了。

說是宋堂主曾在小寶的手腕上戴了顆珠子,那珠子能在小寶有危險的時候立即通知宋堂主。

今晚小寶不曉得又惹了什麼禍,那珠子竟有了反應,宋堂主害怕謝姐姐回去見到小寶惹麻煩又揍小寶,就安撫好了謝姐姐,堅持讓謝姐姐留在我們身邊照顧我們,他自個兒去找小寶給小寶收拾爛攤子。

謝姐姐有心給宋堂主與小寶製造拉近父子關係的機會,見宋堂主一再堅持不讓自己跟過去,便隻好答應了。

宋堂主走後,我們在山上吃了燒烤,樂顏興起時還嚎了兩嗓子,唱了兩首麵目全非的歌給我們助興——

仙家們圍著火堆手拉手唱歌跳舞,跳了二十來分鐘,覺得我和九蒼太安靜看起來很不合群,就強行把我倆也拖進了隊伍。

於是一貫正經穩重的九蒼,愣是被樂顏自創的舞步給折騰得肢體不協調,跳錯十來次。

「龍大仙你這協調感不行啊!想當年我們上大學那會子,漓漓隻跟我學了三回就會跳了!」

樂顏挽著趙青陽的胳膊打趣九蒼,得意顯擺自家男朋友:「青陽也沒幾分鐘就學會了,龍大仙你這麼厲害的神仙,沒想到卻不會跳舞!」

趙青陽沒心沒肺地跟著拆台:「還說呢,當初九爺吃你二哥的醋,要學交際舞好跟漓漓一起跳,我師父可是找了好幾位高級舞蹈教師給九爺示範了整整一個小時,九爺才學會的!」

小狐丫探頭跟著膽大笑話:「嘿嘿,九爺哥哥比丫丫還笨!」

黃大頭一本正經糾正道:「九爺這怎麼能叫笨呢!這叫大智若愚!」

大家被黃大頭的這句話逗得皆是沒忍住哈哈笑出聲。

我護內的拉住九蒼手停下來,不高興地幫九蒼說話:「我家阿九以前沒接觸過這個……更何況,連阿九都學不會,那就證明這個舞的舞步有問題!」

樂顏調皮向我吐舌頭:「你就歪曲事實吧!篝火舞的舞步可是群舞中最簡單的,三歲小孩子都能學會。」

我暗戳戳威脅:「樂顏你再這麼說,我就把你家趙青陽帶下黃泉做苦力!」

樂顏一聽這話立即捂嘴服軟:「好啦好啦,我不說了唄!哪有你這樣耍賴的,自家老公還不讓人說了。」

血綾趁機冒出頭舉手提議:

「今天是正月三十一,新年首月的月末,篝火舞跳著是熱鬨,但多人一起跳,舞步複雜就有些淩亂。我們冥界有一種祈福舞,是冥界鬼魂跳來祈求心上人、陽間親人一生順遂,無災無病的舞蹈。

在很久以前,舞蹈,也是一種很鄭重的祈神儀式,祈求上蒼,保我如願,護我心安……

我們冥界祈福舞比較簡單,而且跳起來,可通上蒼,我教你們跳祈福舞吧,就當是,為在意的人,祈求一份安康。」

「冥界的祈福舞?好啊,你快示範一下!」樂顏很感興趣地催促。

血綾點點頭,雲步輕移,挽著一條紅紗就旋步跳到了熊熊燃燒的火堆旁,紅紗白衣,廣袖翩翩,舞步簡單又極具美感,雙手合十,祈願的言語化作幽涼婉轉的歌聲,傳遍桃林每一處角落——

歌聲唱的乃是冥界上古語,雖說在場之人除了謝令姮與聽風段臨,其餘的都聽不懂血綾在唱些什麼,可樂顏與月紅她們還是情不自禁的跟著血綾,雙手合十,祝禱起來……

大家漸漸學會了祈福的舞步,跟著血綾輕聲歌唱。

枝頭桃花灑落赤色光華,頃刻間,無數赤色光點與桃紅花瓣在歌聲力量的指引下,凝成一泓流水,直往夜幕星辰熠熠處飛去……

「這歌……」段臨最先察覺出不對勁,快步趕到我身側,「師父……東嶽大帝他……」

話還未問出口,就被聽風抓住胳膊麵不改色地打斷了:「嗯,東嶽大帝他聽不懂,此乃冥界上古語,東嶽大帝會的應該是神界上古語。」

九蒼聽著歌聲,頷首淡淡嗯了聲:「冥界上古語乃是冥界上古鬼族創造流傳出來的,本帝不曾在冥界居住過,所以未學過。」

謝令姮見狀也心知肚明了,滿眼擔憂地關懷問:「尊主……您,沒事吧。」

我低頭藏下眼底的悲色,報以一笑:「我能有什麼事?沒事,大家好不容易有機會出來放鬆一下,都別太拘束,放開了玩吧!」

聽風配合地扯著段臨胳膊把段臨拽走:

「就是!好不容易才出來一回,今晚我們要玩得儘興才不辜負此等良辰美景!哎呀好了,你就別去煩你師父了,你師父還要和東嶽大帝過二人世界呢!走,我們也去唱歌跳舞,跟小血綾一起祝禱。」

段臨一臉迷茫地被聽風強行架走,扭頭不放心的凝望我,卻終是欲言又止。

那歌聲……唱的並不是普通的祈福祝禱語……

上古語精簡拗口,和人類的文言文差不多,一兩個字,或許便能代表一整句話的意思。

血綾唱得簡單,聽起來仿佛來來回回僅有那麼一兩句歌詞,後麵都是重複的調調。

可詞意卻是……祈我夫君,長命無憂,祈我親人,歲歲長歡,祈我此生,得償所願,祈願上蒼,莫失莫忘,莫令分離。

原本,是一冥界女子寫給自己重病將亡的夫君的歌,後來,冥界的女子們但凡逢上夫君命不久矣,都會唱起這支悠遠婉轉的上古曲子……以向上蒼,祈一次奇蹟。

「這歌聲,聽起來頗為傷感。」他拉著我的手,帶我去旁邊坐下,繼續抱著我看星星、看篝火……

我歪頭靠在他肩上,輕笑笑:「祈福的歌曲,自然和旁的曲子調子不同。」

「聽的為夫,心酸。」

我抿了抿唇,勉強彎起唇角:「這是我們冥界特色嘛!」

他執起我的一隻手,猶豫片刻,與我十指相扣,緊緊攥住:「我不希望,有一日夫人,為我,也唱起這首歌……」

我一愣,意外的亂了心緒,下意識扣緊他的手掌。

眼角潮濕,心虛地低頭不敢再看他:「我、也不希望。不會有那麼一天的……阿九,不會的。」

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安慰我自己。

即使我們彼此都清楚,『不會』二字,本身就是在自欺欺人。

「嗯,不會。」

可他還是選擇,陪我一起自欺欺人。

我低頭魂不守舍,他突然將一枚芍藥花碧璽玉牌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上次讓賀靈官去定製的芍藥花項墜已經送回來了,果然如我所料,還是芍藥花更襯夫人。」

我拿起碧璽珠串起來的芍藥玉牌,寶貝的用手指輕撫玉牌上的瀲灩彩光,欣然點頭:「這玉牌,是很好看。」

他摟著我的腰溫柔指引:「你把玉牌翻過來,後麵有為夫送你的字。」

「字?」我好奇地翻過玉牌,果真見到玉牌背麵雕刻了兩行下筆有力,筆鋒遒勁的小字……

這筆跡,一看就是他的親筆。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我瞧著那兩行溫馨美好的詩句,突然鼻頭一酸,控製不住地掉下兩滴冰涼淚水,笑著無奈道:「阿九什麼時候喜歡上人間的詩句了?」

他抬手按在我的前肩上,寶貝地將我攏在懷裡,溫熱吐息擦過我的耳鬢,薄唇附在我耳邊柔情繾綣的輕輕說:「因為,本帝也想和夫人,在天作比翼鳥,在地為連理枝。一生一世,緊緊纏繞,永不分離。」

「現在,不是已經得償所願了嗎?」我用指腹擦拭去玉牌上的那滴眼淚,將玉牌放進衣領下。

他闔目,「嗯……隻是,為夫還想再貪些。」

我又何嘗不想再貪點,再貪個萬年億年……

現在我總算是體會到,我做凡人時,阿九無法預知我究竟還能活多少年的惴惴不安心情了……

深愛的人,隨時隨地,都有可能離自己而去的滋味,很難受。

「等再過幾年,我們要個孩子。」他說。

我配合應允:「好。」

「要個女兒。」

「嗯。」

「其實還是想要個兒子的,兒子長大,為夫就可以放心將泰山交給他,留更多時間與夫人遨遊三界了。可是,兒子不好養,不如女兒好養,女兒乖巧……定是像你。」

「那就兒女都要。」

「是為夫格局小了,為夫突然又覺得,女兒也可以執掌一方,也可以接為夫之位。就像夫人,夫人不也是年紀輕輕便成了黃泉之主麼?

夫人執掌黃泉這些年,萬事穩妥,黃泉風平浪靜,黃泉路奈何橋從未生過動亂。為夫是東嶽大帝,夫人是黃泉之主,你我未來的女兒,必然也不是等閒之輩,接管泰山,定綽綽有餘。

隻是,要辛苦我們的寶貝閨女了……兒子皮實,不需要操多少心,女兒,本帝要留心她身邊不能有什麼會帶壞她欺負她的臭男人,本帝的女兒,金尊玉貴,可不能像她娘一樣……被從前的本帝欺負。」

他說著,情不自禁地箍緊我,後悔道:

「當年冥王若是多心疼你一些,多保護你一分,夫人也不至於被為夫……刺穿了肩膀。漓兒,前世今生,我欠你的都太多,此世,怕是還不儘了。」

「他要是多束縛我一分,咱倆就沒辦法背著他搞地下戀了。再說一開始爹爹是想除掉你的,可你不是東嶽大帝麼,爹爹沒敢動手,隻能順其自然了。」

我握住他的手,昂頭看著漫天繁星,滿足道:「阿九,如今我才曉得,順其自然便是最好的結果。」

「嗯,為夫,也是這樣想的。」

……

樂顏她們在山裡跳完舞又去玩丟沙包捉迷藏,鬨騰到半夜,玩儘興了本來是想直接下山回東嶽神宮的。

可仙家們商量了半晌,又覺得下山耗時,且深更半夜天色太暗,山上多是陡峭石梯,摸黑下山萬一一腳踩空得摔沒半條命,趕路不方便,就算順利回到東嶽神宮了,估摸也雞鳴天亮了。

與其走夜路犯險,不如直接等天亮再回去,暫時在山上露天小憩一晚,天亮睜眼還能順便看一場日出。

於是咱們一眾神妖鬼差就直接在桃花林裡打起了地鋪,夜深露重,柴火堆在身旁燃得劈裡啪啦響,別有一番新鮮感。

我枕著九蒼的胳膊躺在鬆軟的青草上看星星,

「以前還沒試過露天打地鋪呢,感覺,還蠻不錯的。神山的草堆裡沒有咬人小蟲子,桃花星辰相映輝,還有個溫暖的懷抱,人生贏家,不過如此。」

「就是,和親朋好友一起出來露營,是最開心最棒的事!」樂顏翹著二郎腿,雙臂枕在腦袋下逍遙自在道:「怪不得古人作詩都在夜裡才有靈感,古人的夜,的確很美。」

「但古人的深山老林裡是有毒蟲與毒蛇的!」趙青陽臉皮厚地拆台道:「古人家裡的大小姐,半夜三更也不能在外和男人私會,露天睡大覺!」

血綾變回小女娃模樣,拉著小狐丫在我身邊躺下來,奶聲奶氣地反駁道:

「陋習,都是陋習!也就隻有在陽界的古代才會搞性別歧視,我們冥界可開明了,男女平等,男人能乾的,女人也能乾。

在咱們冥界,越能喝酒的女人越受欽佩,在情場玩得開的女人,也不會挨罵,大家會誇她有魅力。

而且我們冥界,隻要是有本事的神仙,無論男女都可以執掌大權,我們冥界上任冥帝就是個女神仙。」

「陰陽兩界統治者的思想水平不在一條線上,肯定兩界情況截然相反啊。

陽界從古至今都是男人當權,有很長一段時間女子被禮教束縛,不能拋頭露麵,不能展露才華,不能鋒芒畢露,不能參政議政。

他們說,牝雞司晨,國之將亡,他們覺得女子的思想乃是歪門邪道,不具有任何參考意義,他們害怕一個群體太過耀眼,會不再受自己控製,於是他們就壓製這個群體的發展。

就像,古時候,一個國家想牢牢控製住一個強大的部落,首先就是打壓他們的自信心,束縛他們的行為,將他們困在一個地方,縮小他們的可生存範圍,當一群人,連活著都困難的時候,就不會想著擴大領土,反抗不公平命運了……

逆天改命這種事,向來都是吃飽穿暖的人在乾,食不果腹的那些群體,隻會哭著求老天爺給一條生路。」

趙青陽說完,段臨悠閒接上:

「冥界就不同了,陰司的掌管者,是神,在陰間比的是能力本事,誰修煉的好,誰道行高,誰能護住一方,誰執掌一方。

冥界陰官尊神比的是心胸,比的是法力,冥界的神職,更像是一種責任義務,陽界的皇權,有多少人都把權利當做自己炫耀的資本了。

雖然冥界的官場也有混蛋奸逆,但與陽間相比,冥界的那丁點蛀蟲根本不算什麼。

在冥界,無論男女,都可以做官,都可以無所顧慮的展示自己的能力魅力。冥界不能說事事皆公平吧,但比陽間好的多,要不然,怎麼會有陽界人冒著折壽的風險,在陽間告不贏狀,就去告陰狀呢。

陽間這個生存環境,可比陰間危險的多,想當年師父事事為了錦國百姓,可換來的又是什麼?君王的猜忌,百官的排斥,蒼生的疑心……

雖然後來我和帝九蒼之間鬨得不愉快,我還造了他的反想殺他,但拋卻他害死師父不談,他確實是那些年,唯一一個公平對待師父的人。

他從始至終,都相信師父,哪怕那些大臣在他耳邊拱火,哪怕師父有時候做的事,他不明緣由,也不理解,可他還是選擇信任師父,師父不解釋,他也不猜測。

他力排眾議封師父為後的時候,我是真以為,他愛慘了師父……

我也希望,師父餘生,能與他快快樂樂的渡過,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他親手掏了師父的心,我如何能不恨呢。」

「九爺願意公平對待漓漓,是因為漓漓是他心愛的女人,但凡後來當皇帝的不是九爺,漓漓的下場,估摸不會比被掏心好。」

我十分讚同趙青陽這話:「就是,阿九不謀反,老皇帝要是不死,我就隻有兩條路,要麼被廢去全部修為,扔到一個地方囚禁,要麼死在禁軍的刀劍下。」

「好在舊時代過去了。」樂顏晃著二郎腿無奈道:「可惜,現在越是有錢人,越愛搞封建社會那一套……」

「對了,剛才是誰給你打的電話?」

「還能是誰,我三哥唄!說我媽病重,讓我趕緊回家,嘁,我信他。我昨晚還看見我媽的麻將遊戲帳號在線,淩晨一點多了還在玩呢。」

「這山裡,還能有信號?九爺你這屏蔽結界做的不行啊!」

「嗯……嗨,我前兩天閒得無聊想玩鬥地主,謝姐姐給我連了個新網,可以跨界通話發信息……」

「那難怪。小顏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我回個毛啊,上次那事後,我就明說了,我和沈家斷絕一切關係!我把他們當親爹媽親哥哥的時候,他們是怎麼做的,把我綁走逼著我聯姻,害的咱倆都差點死在那了,我現在這條腿還走路不利索呢……我都被他們害的變成瘸子了,還想忽悠我自投羅網,沒門!」

「不想回去,那就不回去。」

……

次日,我們看完日出打道回府。

然而剛回到芍霧閣,玉河就慌裡慌張的從外麵奔回來了:「帝君,娘娘你們終於回來了!」

九蒼幫我脫去身上外衣,挑了件新外袍給我披上,淡淡瞥了她一眼:「如此魯莽,出什麼事了?」

玉河猛吞了口口水急忙說:

「娘娘,不好了,前幾天跟您一起來的那位姓宋的仙人,他兒子在外惹事了!

帝君你們快去看看吧,再遲一會兒他們父子倆就要被老虎撕成碎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