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開著燈睡覺(1 / 1)

戰後 敲木魚的橘貓 924 字 16天前

傍晚時分,外麵的天已經慢慢的黑下來了,這種黑,是一種讓人恐懼的黑,古人說“伸手不見五指”,這句話已經不能夠形容現在的黑夜。古人起碼還能看到星星吧?每個月甚至有兩三天還能看到圓月吧?如今的黑夜,是沒有人能夠用語言來形容的。單單是黑也就算了,還有四周的安靜,除了嗚嗚咽咽的風聲,就再沒有其他的任何聲音了。古代人雖然沒有電,起碼古人還能聽到點昆蟲的鳴叫聲,夏天還有蛙鳴,還有貓頭鷹叫。廖楓雖然從小也沒聽到過貓頭鷹是如何叫的,但那咕咕咕,咕咕咕的聲音,應該一定非常好聽,古人把這些美妙的聲音,就統稱叫做天籟之音。太安靜了是不行的,人們在過份安靜的環境當中是會出現這樣那樣的精神問題的。數百年之前,據說有一個研究聲學的科技公司,他們花重金打造了一個絕對安靜的實驗室,其安靜程度能夠做到負20分貝。為了大力宣傳他們這個實驗室,於是他們搞了一個活動,如果有人能夠在這個實驗室裏呆夠一個小時,就獎勵他1000美元的現金。結果有300多個勇士參與了挑戰,絕大部分人都隻能在這個安靜實驗室裏麵呆幾分鍾就受不了了。由於實驗室裏麵的安靜值是負的,所以人在裏麵故意製造出來的一點噪音,比如跺跺腳,“啊啊”故意叫幾聲,這種聲音都被吸音壁給吸收了,反倒是自己的呼吸聲,心跳聲,聲音大的出奇,越聽越恐怖。挑戰賽搞到最後,總算也產生了一個冠軍,但這個男人也隻是在實驗室裏呆了40多分鍾,遠未達到一個小時的要求。沒辦法,活動主辦方最後還是把1000美元的獎金給了這個人,可誰也沒想到,過了幾個月,這個獲得冠軍的倒黴蛋,精神居然出現了嚴重問題,最後竟跳河自殺了!所以聯盟的條例規定,夜間最少要有兩個以上的人在監控室值班,一個人是絕對不行的。四周又黑又安靜,這是要死人的。不要說晚上了,就是白天,一個人在哨所裏呆的時間長了也會受不了。廖楓曾經一個人在監控室裏呆過一個半小時,當時下麵負二層除輻射裝置的排水係統出了點故障,兩個同伴下去排除故障去了,另外一個在純淨間裏休息。等到兩個人搞完了上來,看到廖楓正爬在地板上,撕心裂肺的嚎啕痛哭!今天晚上是老方班長和劉梓炘的夜班崗,該輪到廖楓和羅彥光下去純淨間休息了,根據聯盟武裝部隊管理條例和哨所防輻射工作操作手冊的相關流程,進入純淨間是一項非常麻煩的事情。首先得先進入負一層,先用鼓風設備渾身上下一頓狂吹,把隔離服上和頭盔上、鞋子上的輻射物質清理個差不多,然後用儀器檢測殘餘的輻射值,低於標準之後才能脫掉防護服和頭盔,再進入負二層,然後脫光內衣內褲,用淋浴水清洗身體5-10分鍾,再到旁邊換上乾淨的起居服,才能進入位於負三層的純淨間。純淨間簡直就是天堂,屋頂上的太陽、藍天和白雲、飛鳥,雖然是手工畫的,牆壁上的風景畫也是一張大圖片。但整個人都一下子鬆弛了下來,從內到外的鬆弛感,終於不用穿這憋悶的隔離服了。潔淨間裏有乾淨的飲用水,有廁所,還有兩根吊環從房頂上垂下來。隻是吃的東西種類還是太少,都是一些類似於壓縮餅乾的合成營業素,被壓成一片片的薄片,裏麵稍微有一點穀物,還添加了草莓口味、蘋果口味、或者烤肉口味的香精。除此之外,每個人每天必不可少的要服用一種含有胱氨酸磷酸鹽的口服液,還有每人每天兩片的普魯士藍小藥片,這些都是寫入聯盟的武裝部隊管理條例裏麵的,都必須按時服用。潔淨間裏還有一台通訊電腦,可以和基地的家人進行視頻通話,但四個人當中除了劉梓炘家裏有母親和一個弟弟,其餘的每個人都是隻有一個親人了,原因你懂得。廖楓的血緣親屬隻有一個表姐,表姐比他大四歲,去年剛剛在基地結了婚,表姐夫是飛行員,表姐年初懷了孕,現在是基地裏的重點保護人群之一。廖楓跟表姐也沒太多話好聊的,還怕萬一不小心聊到了表姐的父親或者聊到廖楓的母親,或者萬一聊到表姐那個慘死的弟弟,大家難免又要傷心。表弟是在兩年前的一次戰鬥中,被機械人的子彈給打中了左小腿,他先用止血帶給自己止了血,然後一個人爬行了兩三公裏,最終還是沒能爬回到自己部隊的駐地,失血過多加上疼痛,慢慢的被折磨死的。死的時候他的十個手指在一棵枯樹乾上狂抓,防護手套抓破了,十個手指都抓的血肉模糊,十個手指甲竟然脫落了七個。表弟犧牲的時候才隻有23歲。這些事情,廖楓儘量避免去回想。並且也不太跟戰友們去傾訴,因為諸如此類的事情,大家都見的太多了,說這些又有什麽意義呢?幾乎在每個人的心靈深處,都隱藏著一個孤兒。大家睡覺的時候都是開著燈睡的,最怕的就是做夢,做各種好的或是惡的夢,但無論是做什麽夢,醒來都是已經被淚水浸透的枕頭。所以,從來沒人敢關了燈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