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願以一死,為大軍開陣(1 / 1)

朝天子 風塵落雨 1575 字 2個月前

“嗚”“嗚嗚”清晨的陽光灑滿大地,淒厲的號角聲震耳欲聾。流風坡決戰的第二天正式拉開帷幕。從四麵進攻的涼軍很快就撲向了燕軍陣地,箭雨紛飛、刀光劍影,嘶吼聲讓人不寒而栗。雙方加起來近三萬兵馬,全都擠在這一片並不算空曠的丘陵中,沒人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日落的那一刻。別的地方打得熱火朝天,流風坡的主坡卻一片安詳,雙方的主力心有靈犀的匯集在此地。全場殺氣騰騰。燕軍擺下了兩座拒馬陣,整整七千步卒,兩千在前,扼守坡口;五千在後,坐鎮主坡。軍陣背後就是拓跋烈的將台,四周有千餘親兵拱衛,這個位置丟了,那流風坡便可以宣布失守。蘇孛台眺望遠方,冷聲道:“將軍,涼軍的主力騎軍貌似儘數匯聚在此地了。”對麵烏壓壓一片,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戰馬矗立、軍旗繚繞。“早晚會來的。”拓跋烈麵無表情的說道:“用七千步卒換掉他們幾營精銳騎兵,這個買賣不算虧。算算時間,援軍也快到了吧”果然不出顧思年所料,拓跋烈的依仗不是流風坡上的一萬五千軍卒,而是正疾馳而來的援兵。蘇孛台嘴角微翹:“隻怕涼軍還以為勝利在望,殊不知琅州衛已經走到了懸崖邊,再往前一步就是萬劫不複!”“。”拓跋烈冷聲一笑:“準備迎戰吧!”“諾!”燕軍步卒嚴陣以待,如臨大敵。涼軍陣中有一波接著一波的騎軍湧出軍陣,在滾滾黃沙中漸次鋪開鋒線。一千陷陣營在前,無一不是身材魁梧的壯漢,人人手握涼矛;由兩千餘鄉勇組成的騎兵跟在後麵,黑壓壓一片,站在最前方的正是那位琅州悍卒,賀當國!鄉勇比不得經過操練的正規騎兵,陣型有些雜亂,不斷有馬蹄聲嘶鳴。可這些鄉勇們的臉上全無懼色,因為此前的一場場大戰教會他們一個道理:怕死的,注定先死!最後麵就是望北營麾下的一千精銳了,全營肅穆,不聞嘈雜。四千餘騎軍同時布陣,戰馬隆隆、鐵甲森森,讓無數人熱血膨脹。顧思年喃喃道:“好壯觀的場麵啊,北瞻,當初鳳字營剛立的時候你可曾想過會有這一天?”從顧思年領兵的第一天開始,他就沒見過這多騎軍同時衝鋒的場麵。“想過。”褚北瞻咧嘴一笑:“隻不過沒料到這一天來得這快。”“哈哈哈。”顧思年放聲一笑:“那就開始吧,今天這兒是你的戰場!”“諾!”褚北瞻一抱拳,麵向軍陣,手掌輕輕一揮:“擊鼓,開戰!”“將軍令!擊鼓!開戰!”數十騎快馬從將台之外一哄而散,向四麵八方疾馳而去,戰鼓聲瞬間回蕩。“咚咚咚!”“投石車準備,目標正前方。”“放!”“砰砰砰!”大大小小的山石轟然砸出,在天空中劃出一道道弧線,聲勢駭人。“防禦!”“舉盾!”麵對這樣的威勢,燕軍確實有些心慌,但還是毫不猶豫的舉起了手中盾牌,將整個身子都護在背後。“當當當!”“砰砰砰!”“啊啊啊”“投石車預備,放!”“砰砰砰!”一波又一波的山石砸落在人群中,無數盾牌破碎、無數血花飛濺,許多人被砸得腦漿迸射。拓跋烈的眼神中毫無波瀾,既然決定了以步對騎,傷亡是在所難免的。這七千人隻要能堅持到明天日落,就夠了。生死不論!進攻之前的投石雨足足砸了小半個時辰,前方的那座拒馬陣已經有些鬆散。但隻要有人被砸死,身後步卒會立馬補上來重新舉起盾牌,燕軍的防守也算做到了極致。“差不多了。”褚北瞻目光微凝,一揮令旗:“騎軍出戰!”“騎軍出戰!”“駕”一千陷陣悍卒率先湧出大陣,水平的鋒線穩步推進。鄉勇、望北營,一排又一排的騎軍緊隨其後,三座騎軍方陣之間各自隔開了一百大步,涇渭分明。“轟隆隆”出陣之後,陷陣營便開始緩緩加速,一杆杆鋒利的涼矛逐漸斜舉衝前。都說陷陣之卒有死無生,那他們就來做那最前排的開陣卒。“全軍防禦,準備迎戰!”“弓弩手,放!”“嗖嗖嗖!”燕軍雖然沒有涼軍那種小型的投石車,但弓弩還是有的。密密麻麻的箭矢猶如蝗蟲般飛向涼軍,鋪天蓋地。“駕!”就在箭雨升騰的那一刻,一千陷陣營精銳同時一夾馬腹,全軍驟然提速。“轟隆隆”大地在顫抖,天空在嘶鳴,那種撲麵而來的窒息感讓前排的拒馬步卒目光畏懼,但他們一步也不能退。他們隻能寄希望於那幾排拒馬鹿角,能儘可能的遲滯涼軍衝鋒的速度。人高馬大的蒙厲衝在最前方,臨陣之際率先刺出了長槍。這一槍不是奔著人頭去的,而是從下往上挑起了一架鹿角,狠狠的砸向了燕軍陣前。最前排的數百悍卒有樣學樣,手中的動作幾乎與蒙厲如出一轍。“砰!”“噗嗤噗嗤”“啊啊啊”龐然大物從天而降,布滿尖刺的鹿角將好些燕兵活生生壓死。“頂住,不要亂!堅守陣地!”“舉槍迎戰!”“喝!”蒙厲縱馬而來,手中長矛再度刺出。戰馬的衝擊力再配上蒙厲這等魁梧的身形,就像是一座小山從天而降。擋在正前方的燕軍目光大駭,驚恐的喊道:“不,不要!”“噗嗤”槍尖毫不留情的捅進了他的胸口,戰馬的馬蹄在下一刻就將此人撞成了肉泥。鑿陣正式開始!“砰砰砰!”“噗嗤噗嗤”“啊啊啊”一名名陷陣悍卒毫無畏懼的撞進了拒馬陣中,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們也隻會一往無前。有的人一個不慎,會被數不清的長槍捅成馬蜂窩、有的人剛砍死兩名燕軍,卻倒在了一支冷箭下……同袍死在身側,也容不得他們有半點哀傷留戀。唯有前衝,死戰!燕軍更慘,先是被投石砸了一波,而後又得麵臨悍卒的衝擊。北燕是靠著騎軍才得以橫掃草原,他們自然知道騎軍鑿陣的威力。可像陷陣營這般死命向前的打法他們也很少見到,怕是隻有北燕精銳騎軍才有這等戰力吧。“砰砰砰!”“噗嗤噗嗤”短短片刻的功夫,蒙厲以及近百號精銳已經殺入拒馬陣深處,橫衝直撞、大殺四方。燕軍的拒馬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撕開了一道口子,任憑領軍主將如何嘶吼也無濟於事,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缺口越來越大。“殺!”“砰砰砰!”“噗嗤噗嗤”“啊啊啊”這還沒完,陷陣營這邊都沒殺出軍陣,兩千多鄉勇又一頭撞了進來。鄉勇的鋒線比不得陷陣營那般齊整、出槍收矛間也有些遲鈍,但他們的勇氣一點也不差,嘶吼聲不斷。一個個紅著眼,猶如猛虎如羊群,見人就殺。此時此刻燕軍的前排拒馬陣已經瀕臨破碎,哪還擋得住兩千騎兵的全力衝鋒?騎軍所過之處屍橫遍野,一時間淒厲的哀嚎聲響徹雲霄。“怎,怎會這樣。”蘇孛台目瞪口呆:“竟然連涼軍的一輪衝鋒都擋不住?”按照他們的設想,這座拒馬陣應該堅持到下午,然後再派兩千人輪換。這樣不斷更替,可以大大消耗涼軍騎兵的戰鬥力。可現在,眼看著人就要死光了。“呼”“陷陣營不愧是陷陣營啊,有死無生嗎?”拓跋烈的手掌微微攥緊:“既然擋不住了,那就沒必要救了。讓第二座拒馬陣準備吧,拚死一搏。”此刻就連拓跋烈都感覺到了一絲心慌,他第一次對自己能不能頂住涼軍的攻勢產生了懷疑。若堅持不到援軍抵達,決戰就成了笑談。但早已沒有回頭路了“唔,蒙厲是真能打啊。”顧思年眺望遠方,微微一笑:“隔著這遠,我都能依稀看到他那壯碩的身影衝在最前麵。”“哈哈哈,蒙將軍之勇,琅州衛皆知。”第五南山笑道:“不過我看那些鄉勇也很出彩,全憑著一股悍勇也能殺得燕軍潰退。還是將軍懂人心啊”“哪有什鄉勇、營兵。”顧思年喃喃道:“都是邊軍郎,都是苦命人罷了”“隆隆”“轟隆隆”在雙方主將的注視下,第一座拒馬陣徹底崩潰,兩千人幾乎全部死在了戰馬長矛之下。三支騎軍一個接一個的湧出騎陣,縱馬狂奔。人人槍尖帶血,人人麵色凶悍。燕軍的兩座拒馬陣之間隔著不小的距離,足夠他們再次提起速度。“駕”但前頭的陷陣營並沒有直接撞陣,而是跟隨主將蒙厲開始向側翼繞行,重新兜一個大圈再回來。根據照片褚北瞻的部署,鑿穿第一座拒馬陣之後全軍都需要轉向,然後讓騎卒們調整一下陣型,再進攻第二座拒馬陣。這樣可以讓騎軍重新以最佳姿態鑿陣。但就在陷陣營繞陣而走之後,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現了。兩千餘鄉勇並沒有跟隨陷陣營轉向,而是陡然加速,直奔燕軍大陣。有一道怒吼聲響徹天際:“燕賊殺我同袍、擄我百姓、侵我土地,罪大惡極。我賀當國願以一死,為大軍開陣!琅州鄉勇,願死者,隨我死!”兩千人無一退縮,全都筆直向前,涼矛林立:“死戰!”「願以一死,為大軍開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