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大涼皇子(1 / 1)

朝天子 風塵落雨 1253 字 2個月前

夜幕籠罩著關外大地,萬籟俱靜,星星點點的火光將風蝕穀內照得如同白晝。盆地內屍體成山、血流成河,濃鬱的血腥味衝天而起。用一塊塊山石、戰馬圍起來的圓形防線早就破碎不堪,被北燕的戰馬衝得七零八落,幸存的涼軍將士們背靠岩石或者沙坡席地而坐,渾身無力,目光茫然。他們的肚子餓得咕咕叫、唇乾舌燥,就算是想要站起來也得抽空渾身的力氣。入夜之前,顧思年用烏蘭和木換走了一百號士卒。晨風、秦熙這些將軍們一個都沒走,隻有蕭川在顧思年的力勸之下帶著人離開了。因為蕭川德高望重,資曆深厚,隻有他出現在沙泉嶺,屠震才會將一百號士卒接回函荊關。一百人全都是輕重傷員,互相攙扶著離開時這些漢子哭得泣不成聲,是留下堅守的人將活下去的希望給了他們。以命換命啊。其實現在穀內幸存的將士還有上千人,但幾乎人人負傷,體力耗儘,燕軍隻要再衝一次,就足以讓鳳字營全軍覆沒,一個不留。“將,將軍。”“別動,躺著歇會兒吧。”“腿上的傷要緊嗎?疼嗎?”“不疼,將軍放心,我還能打!”顧思年拖著疲憊的身軀穿行在人群中,時而會停下腳步檢查一下士卒的傷勢、時而會擠出一抹笑容與將士們閒聊片刻……別看他臉上掛著笑意,實際上內心悲痛無比。他看到了太多熟悉的身影倒在血泊中,屍體早已冰冷,那都是他鳳字營或者晨字營的百戰悍卒;還有太多人身負重傷,靠在岩石邊奄奄一息,沒有草藥沒有乾淨的紗布,治傷成了奢望,傷口逐漸開始潰爛。“老沈,老沈。”顧思年在一名中年男子身旁輕輕呼喚著,嗓音中帶著顫抖。剛陷入昏睡的男子勉強撐起了眼皮,咧嘴一笑:“將,將軍,你來看,看我了。”沈力,鳳字營都尉,也是當初跟著顧思年從鳳川縣出來的三百老兵之一。從琅州到雍州,這位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子儼然成了邊軍的中流砥柱。別看隻是區區一個都尉,可這是鳳字營啊,調到其他任何一支軍伍都能乾個校尉。“你的手……”顧思年的目光中帶著些許濕潤,因為沈力有股子力氣,一手槍法頗有悍勇之氣,但現在他的右手臂空空蕩蕩。昨日的激戰,燕軍一刀砍斷了他整條胳膊,沈力愣是左手持刀,在斬殺了兩名燕軍之後才陷入暈厥。“沒,沒事。”漢子隨意的努了努嘴:“屁大點傷罷了,,鳳字營哪有孬種?咳咳,咳咳咳。”一整條胳膊,在他眼就是屁大點傷,劇烈的咳嗽聲讓顧思年的眼眶越發濕潤。“喝點水吧。”顧思年在懷摸出一個水囊,麵還有小半壺清水,這是顧思年從牙縫省出來的。在這種時候,水源顯得無比珍貴。“咕嚕。”沈力咽了咽喉嚨,搖了搖頭:“不,不喝了。我這條命,撐不到天亮了,別把水浪費在我身上,給,給其他還能活著的兄弟吧。”“喝點吧!”顧思年輕輕將水壺往他嘴邊一遞。“不,不喝了。”沈力艱難的笑了一聲:“這輩子能跟著將軍,值,值了。”就在顧思年把水囊湊到嘴邊時,沈力的腦袋往側邊一歪,再也沒有動靜。顧思年的心臟狠狠跳動了一下,手掌就這懸在半空中,一滴淚水順著臉頰滾落在地。沉默許久,顧思年將沈力的身體平放在地麵上,默然離去。無聲中死去。……“呼,總算能坐一會了。”巡視了一整圈,顧思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邊上就是臉色蒼白的晨風。晨風肩膀處裹著厚厚的紗布,鮮血早就將紗布染紅,這漢子替顧思年擋了一槍,所幸那一槍沒要了他的命。“你還真是有力氣。”晨風嘟囔道:“都這種時候了,還巡什巡。”“沒錯,大哥你還是省著點力氣吧。”另一邊的秦熙附和道:“看燕軍的架勢,明天一早就會發動最後一輪進攻,到時候咱們兄弟就一起上路,。”外圍的燕軍正在將生力軍布置在前沿,所有人都知道最後一戰即將到來,死亡離他們越來越近。“唉,是我連累了兄弟們。”顧思年慘然一笑:“早知如此,我就獨自一人來換回蕭老將軍了。”“這叫什話?”晨風瞪了他一眼:“老帥對我有大恩,宛如親人,要換也是我來換!”“行了行了,別爭了。”秦熙朝兩人翻了個白眼:“好好歇著不行嗎,等到了白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咱鳳字營就算是走,也要走的漂漂亮亮!讓燕軍知道咱們的厲害!”晨風的目光緩緩掃過那些精疲力儘的將士,喃喃道:“鳳字營啊,果然是琅州衛第一精銳,我甚至可以稱呼他們為大涼邊軍最驍勇的漢子!真不想看著他們死在這個鬼地方。”晨風的眼眸中有異樣的光芒在閃爍,從軍多年的他知道,在十倍之敵的圍困下還能苦戰五天,這樣的毅力與鬥誌堪稱天下無雙。“沒事。”顧思年平靜一笑:“就算我們死了,邊關依舊會有數不清的好男兒挺身而出,牢牢擋住北燕的馬蹄。”“那也不是你們戰死的理由。”晨風喃喃道:“邊軍需要你們,大涼需要你們,這座汙穢不堪的朝堂、垂垂朽矣的王朝更需要你們!你們,不該死。”顧思年的眉頭突然挑了挑:“晨兄,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不過是一個指揮僉事罷了,為何會對朝堂之事了如指掌?我知道你是平陵王的舊部,也知道你是蕭老將軍的得意門生,但我好像從未聽你說起過你的籍貫。你不像是土生土長的邊關漢子。”晨風目光一頓,低著頭說了一句:“我出生在聖涼城,一個可憐人罷了~”顧思年與秦熙愕然,沒想到這家夥竟然是京城的,可晨風的情緒顯得十分落寞,他便沒有再接著往下問。時間一點點流逝,山穀中的火光漸漸熄滅,清晨的陽光開始輕灑天地。“嗚~”“嗚嗚~”淒厲的號角聲回蕩在北燕軍陣的上空,數不清的燕卒正在匯聚,一個個磨刀霍霍,準備將涼軍殘兵踏成肉泥。“呼。”顧思年拄著刀艱難的站了起來:“準備迎戰吧,一起戰死,也是個不錯的結局。”“哈哈,要死一起死!”全軍上下坦然赴死,從未有一人說過要投降。晨風掙紮著起身,沒來由的說了一句:“若是能活下去,記得,要好好守住這片大好河山。”幾人一愣,活下去?開什玩笑,燕軍一人一口唾沫就得把他們淹死。在所有人茫然不解的眼神中,晨風獨自一人拖動雙腿,艱難的走到了防線外圍,然後開始卸去身上破碎不堪的甲胄。卸去鎧甲的他從懷中摸出一塊玉佩,高高舉過頭頂:“申屠景炎,用我的命,換他們活!你不虧!此乃信物!”這樣古怪的舉動讓涼燕雙方都愣住了,所有目光都匯集在他身上。顧思年在茫然的看著晨風的背影,他在做什?一名燕騎飛奔而來,將那枚玉佩搶過,一路疾馳送到了申屠景炎的手中。玉佩入手,這位七皇子眼神陡變,抬頭沉喝:“你是誰?”晨風緩緩抬頭,張開雙臂:“大涼六皇子,塵風!”「我記得有人在晨風一出場就猜出了他的身份,是誰,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