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端起酒杯,嗬嗬一笑。</P>
“非也!”</P>
“元朝不過一百年的時間,卻換了六個皇帝,事實上他們從來沒對南方實行過有效控製,一直實行的是兩稅法。”</P>
“早在我北征大軍北上之前,元朝宗室就已經殺的血肉模糊,隻有那王保保還算是能耐之人,可也撐不起天!”</P>
“所以你父皇我從小就知道,禍害著天下的不是蒙古人,而是一直騎在咱們平民百姓頭上的世家和讀書人!”</P>
“可當了皇帝之後,你父皇我才發現...”</P>
說到這裡,老朱臉上劃過一抹落寞。</P>
“哪怕當了皇帝又如何?”</P>
“人家照樣能騎在你頭上拉屎撒尿!”</P>
“剛建國,江南人就給我來了個南北榜案!”</P>
“我本來以為利用胡惟庸,能將他們聚起來一網打儘,可你爹我錯了,胡惟庸是死了,可跟他一丘之貉的江南文官卻都還活得好好的!”</P>
他說著,恨得狠狠一拳砸在案幾上。</P>
“隻是...”</P>
老朱又喝下一杯酒,唏噓的說道,“父皇沒想到啊,你竟然能如此乾脆利落地辦了他們!”</P>
“這批從南宋以來都沒人能收拾得了的江南大族,蒙古人來了都得跟他們約法三章,在你麵前竟然連個浪花都沒翻出來!”</P>
“父皇謬讚了。”</P>
朱標淡然一笑,也正色道,“國家總會產生一批又一批的食利階級,這是免不了的。”</P>
“兒臣以為,作為皇帝,我朱家的任務便是平衡他們,以及帶著他們找到更多的欺壓對象,不至於欺壓本國百姓!”</P>
聽到這裡,老朱沉默了良久,一直喝酒,最後才搖了搖頭起身道,“標兒,封海禁的政策,是你爹我錯了,目光太過短淺。”</P>
“父皇何此言呢?”</P>
朱標一笑。</P>
本來這就是時代局限,根本怪不到老朱,作為一個十五世紀的封建帝王,從小放牛出身的農民出身,他能想到打壓世家給百姓分利,已經算十分開明了。</P>
“哈哈,不說這些了,喝酒喝酒!”</P>
老朱當天晚上喝了很多,也與朱標聊了很多。</P>
不知為何。</P>
如今的老朱,在朱標麵前話變得多了起來。</P>
直到老朱起身走出殿外,月光灑落到他額頭時,朱標才恍然。</P>
那額頭上有幾縷灰色頭發冒出。</P>
他忽然意識到。</P>
老朱的年歲已經不小了。</P>
征戰了大半生,他總算有機會能歇口氣。</P>
而不是像前世曆史上一樣,直到臨死前,瞎了眼,最後一刻,甚至都還在跟江南世家們鬥爭,在金鑾大殿上怒吼,“朕眼睛看不見了,可心能看見!”</P>
朱標親自攙扶著送老朱上了龍輦。</P>
然後起身回到東宮。</P>
明天一早就是進山狩獵的日子了,藍玉提前一天就已經交上了投名狀,就擺在朱標的書房裡。</P>
那是一份他手下所有部將,黨羽的名單,以及往來書信。</P>
書信裡,不少人暗中曾勸過他造反。</P>
有些甚至以死相逼。</P>
就在朱標爭江南的時候,藍玉也是扛著手下派係的巨大壓力,才沒起兵造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