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
溫周宴附在程歲寧耳邊說了很多遍“喜歡”。
說第一遍的時候還很生澀。
但說得多了,便愈加熟練。
程歲寧抱得他極緊。
她的淚落在他背上,
落在那些錯落無序的肌膚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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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三天假,
溫周宴跟程歲寧便又在家窩了三天。
程歲寧算了一下,這個月她請了近半個月的假,上班的天數寥寥無幾。
她已經著手寫辭職報告了。
或許,
還沒等她交辭呈,
HR就會來找她談話,跟她談工資補償的事。
他們似乎又恢複了以往的生活,
溫周宴比以前還體貼幾分。
這幾天吃完飯後都是他洗碗。
程歲寧一如既往淡漠,
問話會答,
隻是不會主動找溫周宴說話。
溫周宴便以為這些事都過去了。
提過要孩子的事情之後,
溫周宴便開始備孕。
他把家裡的煙都收了起來,
酒櫃也上了鎖,
每天晚上吃過飯還要帶程歲寧去散步。
冬天太冷,程歲寧其實懶得出門,但溫周宴堅持,
她便也跟著去了。
反正鍛煉身體也沒什麼壞處。
他們的生活似乎恢複到了原來的狀態。
元旦假期結束之後的日子就跟插上翅膀似的,
過得飛快。
其間路童關心過一次,
問程歲寧提離婚了沒,
程歲寧說打算年後再提。
中國人對於過年這件事有特彆的執念。
辭職要等年後,
離婚要等年後。
也倒不是為了辭舊迎新,
隻是等到年後,
一些
事情處理起來要更容易一些,受到的外界聲音更少。
年後辭職是為了更好找工作,年後離婚是為了可以在過年回家的時候不被過問。
正好,
程歲寧兩件事一起做了。
做完之後就能給自己留出很長一段時間來整理心情。
這段時間,
就當是她給自己十年暗戀結尾的整理。
她再貪戀一點點好,留最後一段美好記憶。
這樣,往後她回憶起這段婚姻來的時候,不會太苦。
回憶起溫周宴,還能是笑著的。
想明白了很多事,程歲寧的心態便放得很平。
隻是在他們日夜相處的點滴之中,她仍舊會在不經意間心動。
是出自本能的怦然心動。
甚至溫周宴會偶爾跟她談起未來的規劃。
他說如果有女兒,應當會跟程歲寧一樣乖。
在某些陽光溫暖的日子裡,溫周宴也很溫暖。
程歲寧甚至會想,如果她們真的有了孩子,她應該會心軟吧。
可是這段時間,她以備孕為由都讓溫周宴做了避孕措施。
更何況,他們本來做的次數就不多。
這段婚姻,看似名存,實則各懷心思。
程歲寧公司的年會時間定在年前的倒數第二個周五,時間定了之後,就有人問她今年帶不帶溫周宴一起來。
程歲寧恍惚了下,笑著拒絕。
且不說年底是溫周宴律所比較忙的時候,換作平常,他也不會向來參加年會這種“無意義”的聚會,上次跟她來團建也是因為她生了氣,但她總不能
次次都生氣。
大家打趣她是在金屋藏嬌,她笑了笑便也過去。
往年年會帶家屬的人還不多,但今年大家就跟百花園裡的花在爭奇鬥豔一樣,幾乎都帶家屬,而且不止法務部。
程歲寧有好幾個其他部門相熟的同事,今年好像也“枯木逢春”,人事部統計名單的時候說幾乎80%的已婚人士都帶家屬來,問程歲寧怎麼不叫家屬,程歲寧還是那套說辭:他忙。
嗯,反正都忙三年了,也不在乎這一年。
但難得的,溫周宴一月末的時候問程歲寧要不要去將參加律所的年會。
他問得時候語氣還算誠摯,程歲寧便問:“什麼時候?”
“這個月底,29號。”溫周宴說:“今年比較人性化,都帶家屬。”
“我們公司也是那天。”程歲寧婉拒,“我不去了。”
溫周宴聞言,隻是淡淡的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年前最麻煩的事情還是打掃家宴備年貨。
但程歲寧有慕曦,備年貨這種事情隻需要抄作業就好。
打掃家,她必須要親力親為,每天做一點點,<君萊>的麵積大,房間多,基本上往年她都需要慢慢打掃一個月。
今年換到這邊來,來的時候就已經進行過一次清掃,隻需要再粗略打掃一下就行。
而今年公司的事情也挺忙,再加上她常請假,有時周末都得加班,所以事情都堆到了年前的最後一個周末。
她今年也不打算一個人默默打掃,提前半個月
她就通知了溫周宴,讓他把年前的最後一個周末空出來,跟她一起打掃衛生。
溫周宴愕然了兩秒,爾後欣然接受。
年會跟往年大同小異,周五下午全公司集體下班,驅車去往公司定好的地方。
程歲寧公司人多,所以包了聚香閣的三樓。
同事們紛紛打趣,看來今年公司掙錢了,年會的地方都提高了一個檔次。
往年大家去的地方都是四星級,今年竟然來了五星級的聚香閣,而且整整包了一層,後來又不知道是哪個同時聽來的小道消息,說今年是因為總裁的小舅子晉升了聚香閣的高管,所以來這裡吃飯可以走員工內部價格,算下來價格跟往年還是一樣。
大家又恢複了對公司摳門的印象。
程歲寧坐在喧囂人群中間,也不怎麼說話,法務部有幾個“交際花”,根本輪不到她出馬,她隻需要坐著,偶爾敷衍笑笑就行。
年會還要出表演節目,趙佳以前學過街舞,節目的重擔自然交到了她的身上。
寒暄過後,七點半就開始上餐,大抵一個小時,酒足飯飽,大家便開始“文藝彙演”。
程歲寧自始至終隻是看客。
晚上九點,一切都有條不紊進行著,程歲寧覺得包廂裡悶,便起身打算出去透透氣。
“寧寧。”趙佳看到她起身,“你去乾嘛?”
“衛生間。”程歲寧客氣地問了下,“有人一起去嗎?”
大家紛紛搖頭。
趙佳:“需要我陪你去嗎?”
“不用了。”程歲寧說:“我認識地方。”
她一個人出來,外邊的空氣果然要好得多,她最喜歡聚香閣的不是它家的飯菜,而是它大堂裡彌漫著的香味,應當是檀木香,聞著特彆平心靜氣。
包廂是歡聲笑語,走廊是安靜寂寥,一道門隔絕開了兩個世界。
程歲寧先去上了個衛生間,然後洗完手出來便在拐角僻靜的走廊處倚欄杆站著。
聚香閣的一樓是完完全全的大堂,沒有散座,從有客人的地方才開始算一樓,所以他們的三樓實則是四樓。
站得高,風景也更好些。
程歲寧俯瞰了一會兒,樓下忽然出現了個熟悉的身影。
他站在三樓同樣的位置,跟她的姿勢一樣,彎著腰慵懶地俯瞰樓下,程歲寧正好能看到他的頭頂,他頭發最近好像一直沒修剪,有些長了。
他站了一會兒,從兜裡摸出盒煙,修長的手指將煙在指間翻轉,他放在鼻下嗅了嗅,很長時間都沒點。
就在他要把煙放回去的時候,一個男的站在他身邊,給他遞了個打火機過去。
啪嗒。
明亮的火光在瞬間亮起,點燃了煙。
青灰色的煙霧在他們麵前繚繞,他不知道跟那男的說了些什麼,那男的很快離開。
二樓的走廊裡就剩下了他一個人。
程歲寧看了會兒,頭探出去些喊,“溫周宴。”
她聲音溫宴,喊得時候還帶著幾分笑意,但溫周宴聽見這道聲音,下意識把煙往身後藏,在四
周環顧了一圈。
“我在這。”程歲寧說。
溫周宴這才抬起頭來,他瞟了眼,良久沒說話,身影也消失在走廊裡。
程歲寧的笑也在瞬間消失。
沒意思。
她起身往包廂裡走,但腳步剛邁就被人拉住了手腕。
“程歲寧。”溫周宴喊她,“你看多久了?”
“也沒多久。”程歲寧說:“就從你把煙拿出來的時候看見的。”
溫周宴身上酒氣很重,他的襯衫淩亂褶皺,最上邊的那個扣子也開了,裸-露在外的肌膚都泛著紅,頭發果然是長了,額前的劉海兒全垂下來都快遮住眼睛。
溫周宴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她看,良久之後,終於泄了氣,“抱歉。”
“這有什麼好抱歉的。”程歲寧說:“抽支煙而已。”
“我還喝了酒。”溫周宴說著往前近了一步,“說好備孕的,我……”
“沒事。”程歲寧說:“孩子的事也可以往後推一推。”
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平靜,但溫周宴看著莫名覺得不對勁。
程歲寧這種狀態不太像是一個備孕妻子的狀態。
以前是她提出來的想要孩子,但她現在對孩子的態度很無所謂。
溫周宴把自己的煙拿出來遞給她,程歲寧挑眉,“什麼意思?”
“你扔了吧。”溫周宴說:“我不抽了。”
他的手在空中懸了很久,程歲寧才慢慢拿過來,“那我收走了。”
其實這也不過是走個形式,隻要溫周宴想抽,他可以再買很多。
程歲寧也
沒戳破,把煙拿過來之後走了兩步,然後扔到了最近的垃圾桶。
她甚至沒去看煙盒裡還剩多少。
隻是憑借手感來掂量,估計剩得不少。
“你們公司也在這?”溫周宴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