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瞎說嚇人！還在漲水，趕緊叫人把樹弄開！”我低吼道。</p>

晃動的手電光下，水位漲得太快，不光是這大雨，更像是上遊決堤了一樣。</p>

霍麻緊繃著臉，雨水不停滑落，他沒動作，眼中隻有恐懼。</p>

我趕緊朝附近另一個村民走去，那人趕緊走開，其餘村民，也在閃躲後退。</p>

焦急情緒快把我吞沒了。</p>

柴玥悔婚，我應該對她很冷漠才對……</p>

可自小到大，我看著她從繈褓中的嬰兒，再到天天追著我轉的小黑丫頭，一步步到今天。</p>

人心是肉做的，那麼多年的付出，很難一筆勾銷。</p>

我莾頭朝著院門疾走，三兩下爬上院牆，院內水位更高，更深，堂屋客廳都被淹了三分之一。穿著睡衣的柴玥，以及一中年婦女，站在堂屋桌子上瑟瑟發抖。</p>

柴姨驚喜大喊：“餘糧！”</p>

“哥！救救我們！”柴玥帶著哭腔。</p>

我思緒被打斷，救人要緊。</p>

跳下院牆，入水的冰涼感，讓我打了個冷噤。</p>

大步朝著堂屋走去，經過院中央時，一陣刺骨的涼意忽地擒住我腳踝！</p>

一股大力往後一拽，我一失重，就直接往前栽去！</p>

水裡頭竟然映著一張臉。</p>

他麵無表情，甚至沒有任何色彩，冷冰冰的看著我！</p>

”爸！？”</p>

我整個人都麻了，雞皮疙瘩爬滿全身！</p>

臉，瞬間和我爸的臉對碰！</p>

整個人都沒入水中！</p>

觸電的感覺席卷而來，我緊咬著牙關，沒敢喘氣兒。</p>

水位不高，沒過腰間而已，我硬著頭皮撐起來，嘩啦一聲，手提出水麵，握著漆黑的相框。</p>

一張黑白照片，麵無表情，隻有空空死寂。</p>

這是我爸的遺照……</p>

將遺照彆在腰間，我強忍著心悸，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堂屋桌前。</p>

和柴玥對視一眼我就背過身，稍稍弓起腰，低聲道：“上來。”</p>

瞥了一眼中年婦女，說：“水不深，柴姨你跟著我走。”</p>

柴姨稍懼怕的看了一眼我腰間，下了桌子。</p>

後背覆上一陣柔軟，顫栗，還有淡淡的溫暖，讓我心頭微顫。</p>

往前一步，柴玥身體離開方桌，往下一沉，險些從我身上掉下去。</p>

她驚呼中，我雙手往後一托，將她身體摟住！</p>

柴玥雙手死死箍著我的脖子，都快勒得我喘不上氣了。</p>

淌水走回院門口，門縫外手電光很亂，還有嘿哈，嘿哈打氣的聲音。</p>

霍麻大聲喊：“糧哥兒你彆急，門馬上就弄開了！”</p>

我大喜過望。</p>

還好，村民沒有完全冷眼旁觀，不然，我就得帶著兩個女人爬牆，她們被嚇壞了，沒多大勁兒，很麻煩，也很危險。</p>

十幾分鐘後，水位都沒過胸口，院門總算開了。</p>

門開那一瞬間，水往外湧著，我踉蹌的走上村路，遠離水淹範圍。</p>

柴玥在我背上掙紮扭動，細弱蚊吟的說：“鬆手，放我下來……”</p>

我趕緊鬆開雙手。</p>

身上是冰涼的，手掌卻淡淡的溫暖。</p>

柴玥鬆開我脖子，落了地。</p>

“彆怕，沒事了，”我轉過身，臉上附帶著安慰笑容。</p>

“啪！”清脆的耳光，伴隨著火辣辣的刺痛。</p>

我還沒反應過來，柴玥竟往我腰間一拽，狠狠往前一甩！</p>

相框呼嘯的飛了出去！</p>

柴玥臉色蒼白，身體抖個不停，眼中卻又羞又怒。</p>

“你混蛋！”</p>

她罵完，顫巍巍躲到了跟上來的柴姨身後，蒼白的臉都變得酡紅，眼神充滿厭惡，像是被我碰過，她都不乾淨了一樣……</p>

不知道什麼時候，雨居然停了。</p>

後方跑上來一男一女，是柴玥的姨媽姨父。</p>

柴玥姨媽去抱著柴玥。</p>

柴玥嗚嗚的哭泣，緊繃的情緒終於崩潰了。</p>

他們看都沒看我一眼，匆匆轉身離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