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影影綽綽的東西從四周的稀薄霧氣中凝聚出來，它們完全沒有形體，但卻顯然不懷好意，暗影界中的原生居民們終於嗅到了外來者的氣息，一些位於最淺層的東西冒了出來，就像聞到血腥味的鬣狗一樣漸漸聚集。</p>

“咱們必須撤啦！”琥珀對高文說道，“這個地方開始不歡迎咱們啦！”</p>

高文最後深深看了小屋廢墟一眼，將那些發光的線條和符號努力記在腦子裡，然後一拉琥珀的胳膊：“走！”</p>

短暫的眩暈之後，現實世界的光景再度出現在他眼前。</p>

怨靈迷霧已經消散，密林重新回到原本的模樣，而已經脫力的瑞貝卡和赫蒂正相互支撐著靠在一棵樹下，拜倫騎士用長劍支撐著身體勉強護衛在兩位女主人身旁，幸存下來的兩個士兵則已經癱倒在地。</p>

貝蒂應該是所有人中狀態最好的一個——她正抱著平底鍋站在瑞貝卡身旁發呆，就好像這種呆呆的表情已經固化在臉上似的。</p>

赫蒂看到高文之後立刻支撐著身體站了起來：“先祖——您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p>

隨後她便看到了高文身後跟著的琥珀，臉色瞬間微妙起來：“這個盜賊原來沒有逃跑麼？”</p>

“嘿！你這區彆對待是什麼意思！”琥珀頓時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蹦起來，“我跟你們家老祖宗剛才去暗影界裡麵九死一生才把你們救下來好不好！你這個胸大無腦的老女人……”</p>

赫蒂萬沒想到這位盜賊小姐竟然敢跟自己對著罵街，臉色立馬就不好看了：“住口！簡直是無禮至極！你知道這樣冒犯貴族是什麼……”</p>

高文趕緊插到中間打圓場：“彆吵彆吵，琥珀沒說謊，我倆剛才確實是一起解決危機去了——當然她後麵罵你胸大確實是她的不對……”</p>

現場安靜了一小下，瑞貝卡小心翼翼地舉起手：“先祖大人，剛才琥珀總共就說了這麼一個褒義詞還被您給否了……”</p>

赫蒂一臉的生無可戀。</p>

高文：“……”</p>

幸好赫蒂也是識大體的人，沒有在這些小問題上糾結太久，等高文把之前發生的事情解釋清楚之後，一切誤會也就煙消雲散了。</p>

而高文與琥珀在暗影界中的所見所聞則讓所有人感到驚訝，甚至連對魔法一竅不通的拜倫騎士都忍不住湊過來聽了半天。</p>

這畢竟是常人難以想象的經曆。</p>

“你竟然能進入暗影界？”赫蒂第一個關心的果然是琥珀的特殊能力，她帶著狐疑上下打量了琥珀好幾圈，就仿佛要從半精靈小姐臉上看出答案來，“隻有少數暗影係的高階法師或者暗影係諸神的‘神選’們才有這個能力，你是怎麼辦到的？”</p>

琥珀彆過臉：“我是暗夜女神的神選行不行？”</p>

赫蒂瞪著她：“彆鬨，一個神選能被拜倫用一把普通鋼劍拍在地上？”</p>

“算了，不要追問了，”最後高文阻止了赫蒂追根究底的舉動，“我已經答應她不追究這些——等她想說的時候她自然會說的。”</p>

天大地大老祖宗最大，高文都如此開口，赫蒂也就隻能選擇偃旗息鼓。</p>

“先把死者安葬了吧，”迷霧消散，溫暖重新回到每個人身上，看到大家都稍微恢複了一點體力，高文便起身來到那名因靈魂碎裂而死去的士兵身旁，“他也曾勇敢戰鬥，應該像個戰士一樣得到安葬。”</p>

兩名幸存下來的士兵有些驚訝地看著高文。</p>

高文有些不解：“怎麼，我哪說錯了？”</p>

“他是農奴之後，”拜倫騎士從旁邊走了過來，“是子爵大人頒布了恩令，他這樣的農奴子弟才有機會進入領地軍隊，以服役來贖身——但他剛服役半年，所以現在還是農奴身份，這樣的身份是不能作為戰士被安葬的。”</p>

高文皺起眉，看向瑞貝卡：“是這樣？”</p>

瑞貝卡立刻像是做錯了事一樣緊張起來：“對……對不起！但是我覺得農奴製度真的不……不是很合理，所以就讓他們能以服役來贖身，我知道這樣不合規矩，可是……”</p>

高文的眉頭微微舒展開：“不，我沒怪你。”</p>

隨後他彎下腰，摸索著從懷裡取出一枚硬幣，並將這枚硬幣塞進了那名死去士兵的胸前口袋裡，貼著心臟放置。</p>

那枚硬幣是七百年前高文·塞西爾下葬時，查理一世親手放置的。</p>

琥珀在看到那枚硬幣的瞬間就意識到了那是什麼，緊接著便捂著眼睛：“媽呀……至少半個莊園……”</p>

但高文自己卻對此毫無所覺，他隻是按照記憶中的規矩辦完了這些事，隨後拍拍手站起身：“現在有人贖卻他靈魂的債務了，安葬他。”</p>

拜倫略顯遲疑</p>

：“但是規矩……”</p>

高文看了他一眼：“我就是規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