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東西？”高文有點意外地看著盒子裡的沙粒，下意識開口說道，“看上去很不起眼……”</p>
“是的，很不起眼，但絕對不是物質世界應有的事物，”瑪姬一臉嚴肅地說道，“我來之前維多利亞和赫拉戈爾閣下已經對這些沙粒做了一定程度的檢查，他們發現這些沙子不和任何魔法力量產生交互，不會被任何顏色侵染，用有色光源照在它們表麵，它們也會永遠呈現出恒定的灰白狀態，就好像它們的本體仍然位於一個不受現實世界影響的獨立空間中，而我們所看到的隻不過是它們呈現在現實世界的投影——可它們的存在卻是實打實的。”</p>
高文嗯了一聲，片刻沉吟之後突然說道：“……維多利亞那邊在做什麼？”</p>
“她陪在莫迪爾先生身邊——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瑪姬點頭說道，“莫迪爾先生現在的情況非常不穩定，似乎隨時都會被那個夢境拉到‘另一側’，而維多利亞與他之間的血脈聯係似乎能夠暫時乾擾這種‘牽引’，將他及時從夢境中喚醒……”</p>
“我聽說莫迪爾身上的異常情況是從他靠近塔爾隆德之後出現的，”高文又說道，“你們有考慮過暫時讓他離開那地方麼？”</p>
“在出發前我們和赫拉戈爾閣下商議過此事，但赫拉戈爾閣下建議我們不要草率行動，”瑪姬搖了搖頭，“神明力量是一種極端詭異難纏的‘事物’，一旦已經被神明力量糾纏上，單純依靠物理層麵的‘拉開距離’是沒用的，因為聯係已經建立，神之力將跨越時空的阻隔——甚至在更糟糕的情況下，貿然遠離的行為反而可能導致更嚴重的‘反噬’發生……”</p>
“我能理解……”高文聞言輕輕點頭，“就如各個神明的信仰一般，你不信還好，一旦信了，枷鎖便隨之形成，再想脫離可就沒那麼容易了，這事情連神明自己都控製不了。”</p>
他心中不禁有些感歎，隨後抬頭看了琥珀一眼，卻發現這半精靈不知從什麼時候就一直在盯著那盒子裡的沙粒看，往常不管遇到什麼新鮮玩意兒都會鬨騰半天的她此刻卻安靜的出奇，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裡滿是疑惑、好奇以及若有所思相混雜的複雜神情。</p>
他隨即聯想到了琥珀的“出身”，聯想到了這半精靈與暗影界之間千絲萬縷的聯係，語氣中不免有些關心：“怎麼？看到這些東西之後會不舒服麼？”</p>
“不……那倒沒有，”琥珀終於從沉思中驚醒，聽到高文的話之後趕緊搖了搖頭，“隻是感覺……有點莫名的熟悉和親切，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便一直和這些東西接觸似的……”</p>
“那你的感覺恐怕是對的，”高文輕輕點了點頭，“這東西極有可能來自暗影界，而暗影界……是你真正誕生的地方，或許你潛意識中還殘留了一些當初的記憶吧。”</p>
琥珀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撓著頭發沒再吭聲——人造人三十六號，這是她看似半精靈的外表下所隱藏的真實出身，作為古代剛鐸帝國生化工程的頂尖成果，她的軀體中被塞入了一個暗影住民的靈魂，儘管她如今已經不記得自己作為暗影住民時期的經曆，但現在看來……那些已經消失的記憶還是在她心中留下了一些不可磨滅的投影。</p>
瑪姬卻被高文和琥珀的交談弄的一頭霧水，她顯然不知曉帝國情報部長的“隱藏出身”，這時候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們在說什麼？”</p>
“沒什麼，一些陳年舊事罷了，”高文隨意擺了擺手，從書桌後起身並拿起了那個精致而複雜的金屬小盒，“我已經看過樣本了，咱們這些‘外行’恐怕也分析不出什麼，該去問問真正的專家了……恩雅女士這時候在做什麼？”</p>
琥珀一聽隨口說道：“誰知道呢？不是看報就是喝茶吧，要麼是在和人網上打牌——反正過著讓我羨慕得要死的清閒日子……”</p>
高文聽著忍不住歎了口氣，一邊朝門口走去一邊嘀嘀咕咕：“……彆說你了，我聽著都感覺羨慕。”</p>
穿過從書房到孵化間長長的走廊，高文一行沒過多久便來到了恩雅的門口，他們發現孵化間的大門虛掩著，裡麵似乎隱約有聲音傳出——高文一開始還在好奇這個時候會是誰來拜訪這位退休的神明，但很快他便聽到孵化間裡麵傳來了“嘎哦”的一聲。</p>
他和琥珀臉上頓時便露出了然的笑容——退了休的家長正在帶娃.jpg。</p>
高文上前推開了孵化間的大門，果然第一眼便看到了正趴在恩雅蛋殼上假裝占據山峰，伸著脖子四麵八方胡亂“嘎哦”的雛龍，而被雛龍趴在頭頂的金色巨蛋則穩穩當當地杵在地板上的凹槽基座中，表麵淡金色符文遊走，渾身洋溢著某種懶洋洋且滿足的氣氛——隨後高文的視線又在房間裡轉了一圈，這才看到另外一隻雛龍。</p>
那小家夥正看似嚴肅地蹲坐在牆角，腦袋上頂著個鐵皮的水桶，她麵前的地板上放了個不知道從哪找來的鐵架子，架子上擺著一排被烤的半生不熟的烤肉，女仆長貝蒂正蹲在那烤肉架子旁邊，一臉認真地教著雛龍該怎麼正確使用香料以及該怎麼把肉真正烤熟——也不知道這教育能有幾分作用。</p>
高文就這麼環視了一圈，臉上便不</p>
由得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表情，該怎麼說呢，這幫家夥的日常生活還挺豐富的……</p>
“啊，吾友，日安，”恩雅已經注意到了門口的高文一行，她蛋殼上一邊頂著雛龍一邊用溫和而愉快的語氣打著招呼，“你還帶來了彆的客人……看樣子又遇上麻煩了？”</p>
“是啊，我來這邊基本上就是要破壞掉你的清閒日子的，”高文有點自嘲地調侃了一句，“這次我帶來了塔爾隆德傳來的新消息。”</p>
說話間兩隻雛龍也注意到了高文和琥珀的出現，她們立刻停下玩鬨，一邊發出尖細的叫聲一邊撲騰著翅膀跑到門口，先是支棱起翅膀低下腦袋跟高文和琥珀各自“嘎哦”了兩聲，隨後才注意到站在一旁沒吭聲的瑪姬。</p>
兩個小家夥臉上頓時露出人性化的好奇表情，她們歪著腦袋看著眼前的“龍裔”，似乎是認出了對方身上的同類氣息，然而那氣息中卻又有些不一樣的感覺——尚不明白龍族古老曆史的雛龍們變得緊張起來，有點畏縮地收起了翅膀。</p>
這一幕讓本來準備露出笑容上前打招呼的瑪姬頓時有些僵住，她略顯尷尬地站在門口，手臂剛剛抬起來一點角度便不知該放在何處，高文很快便注意到了這點，他立刻便想要開口緩解這有些尷尬的局麵，然而就在他要打破沉默的瞬間，兩隻因緊張而後退的雛龍卻仿佛突然反應過來，發出了“嘎哦”的歡快叫聲。</p>
她們在地板上蹦跳起來，撲騰著翅膀來到瑪姬身旁，伸出長長的脖子嘗試去蹭後者的手，瑪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兩個小家夥纏住，她露出了手足無措的表情，同時又有點困惑地看向了房間中央那正發出淡金色輝光的“昔日神明”。</p>
“放鬆點，她們剛才隻是覺得你有點陌生，”恩雅輕輕笑了起來，語氣輕柔溫和，“龍是永遠不會認錯自己的同類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