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老板，近來可好，你怎麽跑六國飯店來了。”王天木說道。“托您的福，一切都好！”這個掌櫃一看是前些天在店裏訂製西服的顧客，也顯得格外熱情。王天木看到應老板手裏拿著包袱，隨口問道：“您這次是給哪個大主顧做衣服啊？”“三樓，一個從天津來的大老板，說要訂製2套西裝，今兒我是過來給他們測量身體尺寸，讓他們選好布料，需要注意哪些地方進行細節修整。”“天津，三樓”二字，令王天木錯愕，驀然一驚，隨即開始佯裝漫不經心的問：“天津的大老板啊，長啥樣子啊，搞不好我還認得呢。”應老板笑嗬嗬的，沒有說話，用手在自己的上嘴唇比劃了一個八字，又接著在下巴上比劃了一下，明顯就是八字胡，下巴有一撮毛。這不就是張敬堯嗎？大家都看過張敬堯的照片，這兩個特征對大家來說，印象深刻，應該是他，不會有錯。王天木也就沒有繼續細問下去，說了幾句客套話，又回到大堂的休息區，坐在沙發上繼續看報紙。正當這個應老板要上樓的時候，被穆斌攔住了，穆斌說道：“由於這裏是六國飯店，裏麵住的都是尊貴的客人，你又不是入住的客人，不能上樓。”“這......”應老板有點尷尬的問道：“客人讓我今天過來給測量身體尺寸，說要訂製西服，你不讓我上去，那我怎麽給客人量體啊。”“哪個房間的客戶，你還記得嗎？我們可以通過前台電話確認，如果是你說的事，要麽他們下來接你，要麽由我送你上樓。”“房間號好像是323，一個叫常石穀的天津人。”穆斌聽完之後，隨即把這個事告訴了前台處，很快那邊就撥通了電話，也確認了此事，那邊電話裏說讓他上樓來。穆斌一聽，心中暗喜，走到應老板身邊，非常禮貌的說道：“先生，電話已經確認過了，您跟我來。”這個應老板就跟著穆斌上了三樓，來到三樓的東廂房，剛拐進去就看見那邊幾個房間，從裏麵走出來幾個人，人人都手放在腰間的槍上，好像隨時可以拔槍射擊。應老板看到這樣的場景，眉頭緊蹙，也不知道什麽情況，正當穆斌要往裏走的時候，被人喊住說道：“裁縫你過來，其那個人就不要過來了。”穆斌點點頭，沒說話往回走。應老板向穆斌道了聲謝，隨即往裏麵去。穆斌沒敢回頭，他知道哪些人現在一直盯著他，隻要他稍有異動，估計就會引起懷疑。來到二樓，去了陳恭澍的房間，剛進去沒多久，就聽到敲門聲，開門一看是王天木，房門一關。就聽王天木說道：“剛從穆斌帶過去的那個裁縫知道做西服的那幾個人應該是張敬堯和他的參謀副官門，估計是要去參加什麽宴會。”王天木把獲得的信息說了一遍，穆斌補充道：“我剛送應老板去了三樓東廂房，剛拐進去，就看到幾個人出來，都帶有武器，從武器形狀上來看，應該是毛瑟手槍。我還想跟進去，就讓我別過去了，隻有應老板去了裏麵。”王天木突然開口說道：“做2套西服，應該需要3-5天時間，我們要不要安排人在應老板身邊，做好西服送上樓後，看到張敬堯就直接開槍。”“不行，我們本身人手就不足，當場開槍打死張敬堯，很快就會驚動東廂其他客房的日本憲兵，這不是明擺著讓去刺殺張敬堯的人當死士嗎？來北平的都是我兄弟，不能這樣草率行事，我們還要從長計議。”陳恭澍有點生氣的說道。“那你說怎麽辦？咱們時間緊，任務重，10天內沒完成，我們都要被軍法處置。”王天木抱怨道。白世維說道：“如果沒有更好的辦法，就讓我去吧。我有殺身成仁必死的決心。”陳恭澍看著白世維欲言又止，穆斌說道：“我們想個理由，讓張敬堯那群人下樓到大堂，或者讓他去東四南大街應元泰西服店試穿衣服，日本人估計想舉辦個什麽宴會，不然張敬堯不會想到做兩套西服，時間應該也在這幾天。”大家聽完穆斌的話之後，沒有說話。穆斌接著說：“張敬堯肯定不會懷疑西服店應老板，畢竟他自己本身就是以化名入住飯店的，到那個時候，隻要他出現在大堂，就直接開槍擊斃，然後迅速逃離飯店。”“我剛才看到飯店門口斜側聽著一輛別克車，開車的好像是程山海，副駕駛坐的是戚南譜，讓他們每天隱藏好自己，不要被人引起注意，他們是我們逃離現場最大的倚仗。”陳恭澍聽完點點頭，認為這個方案可行，看了看王天木，想讓他補充一下意見。王天木很快就明白了穆斌的想法，說道：“那我安排人去監視這個應老板，看他這次衣服大概什麽時候做好，回頭讓他配合我們行動。”穆斌出門前與白世維私下又說了幾句話，讓白世維提供繩索，攀爬的工具和夜行衣，想今晚繼續查探東廂房的情況。大家就這樣快速商量完行動方案，穆斌，王天木離開了房間。穆斌回到了大廳，站在旋轉門旁邊，隨時準備著接待入住的客人。王天木過了會，也下樓了，坐在沙發上，手開始不規矩的摸著那個女人的大腿，一幅玩世不恭的樣子。穆斌時刻掃視著周邊的人，看看有沒有人注意自己或者王天木，發現一切正常，心才安定下來。不到一個小時，那個應老板下樓來了，穆斌沒有過去，隻見這個應老板看到大廳休息區的王天木還在那裏看報紙，手時不時摸著女人的腿，走了過去，跟王天木打招呼。“王老板，我事辦完了，先回去了。回聊。”“應老板啊，事好了，那個大老板做的衣服應該很高檔吧，要不你再給我做一套和他一樣的。”“好勒，我給你打九折。”“那就這麽說定了，你做這一套西服需要幾天啊。”“我們有熟練經驗豐富的裁縫，分工下去也就兩三天能做好。如果客人要加複雜的刺繡，特殊的圖案，就得一周時間。這個客戶還好，他好像很著急，說三天後的晚上要參加重要的晚宴，讓大後天上午把衣服送過來。”“哦，我不著急，你先給他做啊，他的做好後，打飯店電話給我，我有些特殊圖案要求，還會加些刺繡。我住的房間號是215。”“謝謝您嘞，多虧您照顧我生意。一看到您就知道有好事。回頭見。”應老板走出飯店，坐上門口的黃包車，很快就消失在視野中。穆斌把王天木和應老板的對話聽的清清楚楚，那邊做完衣服，就會通知王天木去商量也衣服的圖案刺繡什麽的，就能確定具體時間。再者漢奸張敬堯大後天晚上要參加宴會，說明這幾天依然會住在飯店，不會離開。一天很快過去，傍晚的時候，白世維拿著一包東西，回到了飯店，穆斌看到白世維，白世維示意東西準備好了，回頭到房間裏來拿。穆斌沒有過去，就看著白世維上了二樓。此時大堂經理張強走到穆斌身邊，開口說道：“楊宏，今天工作怎樣？”“強哥，今天還行，雖然有點累，我還是能堅持。”穆斌知道這小子想問什麽，想問今天收到多少小費了。穆斌於是走到旋轉門的左側旁，示意張強也過來，張強走過來的時候，看到穆斌從口袋裏掏出一小疊法幣，沒有去數，直接留了幾張，剩下的全給張強了。張強看看四周，沒人往這裏看，很快接過錢往口袋裏一放，接著拍拍穆斌的肩膀，說道：“好好乾，等你畢業了就來這裏工作。”張強樂嗬嗬的走了。穆斌看著張強的離去，心中一陣苦笑。此時飯店進來了一個人，帶著禮帽，看不清這個人鼻子以上的輪廓，就看他走到前台，說道：“你好，325房間的人約好晚上六點過來拜訪他的，麻煩你們打個電話給323房間的人，說一個姓孫的朋友來了。”前台看到這個人有點怪異，晚上帶著帽子，還壓那麽低，不像個好人。出於禮貌說道：“您稍等。”於是撥通了323房間的電話，簡單溝通完後，對著孫先生說道：“孫先生，我讓接待員帶您上去。”“有勞！”此人客氣的回應了一句。穆斌一聽又是323，心中大喜，於是小跑到跟前，正想要去幫他拎行李，姓孫的很警覺，把行李往身後挪了挪，笑著說道：“小哥，不用。”穆斌沒有強求，笑著回應道：“那您跟我來，這邊走。”一分鍾左右，穆斌輕車熟路來到了東廂房，拐過去的時候，沒看到人出來。於是大膽的走了過去，看到了323房間號，正要敲門，此時姓孫的說道：“不用敲門了，謝謝這個小兄弟。”姓孫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大洋給到了穆斌。正在這個時候，旁邊的321，325打開門，出來5，6個人的樣子，手裏拿著毛瑟手槍，對著穆斌和姓孫的。姓孫的趕緊把帽子拿下，對著其中一人說道：“陸參謀長，不用緊張，不認識我了。”這個叫陸參謀長的人，仔細打量了摘下帽子的孫姓男子，馬上示意大家把槍收回去，輕聲說道：“原來是孫司令。”又看了看旁邊的穆斌，此時的穆斌假裝瑟瑟發抖，臉色瞬間慘白的說道：“我是飯店的前台接待員，帶這位先生上樓來的。”陸參謀長看著狼狽的穆斌，笑嗬嗬的說道：“小白臉，嚇成這樣，滾。”穆斌立刻連滾帶爬的跑了下去，還引起了這群當兵的哈哈大笑。回到走到二樓途中，覺得奇怪，這麽大的聲音，那些日本憲兵呢？怎麽沒有出來，難道不在？立即跑到二樓陳恭澍的房間，敲開門後，一閃身進去，白世維立刻探出頭看看有沒有跟蹤，沒有任何狀況鎖好門。穆斌開口說道：“剛才有個姓孫的人去了張敬堯那裏，一個叫陸參謀長的人稱這個姓孫的叫司令，今天晚上見麵應該要商量什麽事。還有剛才他們在樓上的動靜有點大，圍著他們房間裏的日本人都沒有出來，是不是他們沒在房間裏？”陳恭澍一聽就知道是誰，根據何應欽那邊提供的情報說，張敬堯、孫傳芳有投敵之嫌，這個孫司令應該就是孫傳芳了。陳恭澍回答道：“是嗎？隻有三個房間門開了，其他門都沒有出來人嗎？”“是的，沒有。我猜想他們要麽在裏麵，覺得沒有必要出來。要麽不在裏麵。回頭我再打聽打聽。”“好的，你這個情報很重要，趕緊回去，不要被人發現。”穆斌說完就回飯店大廳了。在大廳工作的人，看著穆斌很勤快，再說穆斌很能聊，懂的東西又多，大家都很喜歡和他說話，尤其在他不忙的時候，穆斌就會站在前台登記處和他們聊天，有意無意打聽飯店住宿人的情況。到了晚上八點左右，這個時候人也不多，穆斌還在飯店大廳堅守著崗位，其實就一直盯著樓梯處，看有誰下樓來。他正在和前台登記的人聊天時，看到孫傳芳戴著禮貌下樓來了，旁邊還有個人陪著，一看就是那個陸參謀長，就看到他們走出飯店，孫傳芳坐上路邊停著的黃包車。送走孫傳芳，那個陸參謀長正要上樓時，還回頭看了一眼在前台接待聊天的穆斌，嘲諷似得笑了笑，就直接上樓去了。穆斌沒當一回事，漢奸的走狗而已，回頭大摟草打兔子，一起把他也算上。晚上九點左右，穆斌也下班了，從西邊廂房的樓梯準備下到地下二層，看看周邊沒人，快速上了二樓，再次來到陳恭澍房間。進去後，看到王天木，陳恭澍，白世維在房間裏，穆斌把今天的情況做了個簡單的匯報。陳恭澍三人聽完之後，問王天木說道：“王站長，您看當下這種情況，我們下一步該怎麽行動？”“陳站長，你是北平的站長，我是從天津趕過來協助你鋤奸的，全權聽你的安排。”“你個老狐狸，怕擔責，出事了我們北平站扛，成功了，功勞大家的。”陳恭澍知道再問下去也沒有什麽好計劃，於是開口說：“穆斌，你覺得下一步怎麽做比較好？”“現在知道的情況是323住著張敬堯，321，325是他的參謀、副官及保鏢，共6個人，其他房間還不能確認日本人在不在裏麵。我們4個人上樓直接衝進去，強殺張敬堯，有點難。即使打死張敬堯，我們四個人能否離開飯店都很難。”陳恭澍聽著，示意穆斌接著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