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觸即發(1 / 1)

穆斌獨自一人坐在包間裏,那顆急躁的心稍有平息,開始品茶,目光時而遊離在窗外的景色,時而專注思考,腦海中不斷思索著剛從車夫那裏打聽來的,關於南京黃包車的種種信息。購置一輛黃包車需要18銀元,每年的運營費用2銀元。每個月沒有車的車夫需支付20銀元的份子錢,即便如此,車夫們如果一天工作12小時,每月仍能有10銀元的收入,這點收入勉強養活一家4-6口人。心中開始盤算著,如果自己經營一家車行,並聘請一位經驗豐富的掌櫃來進行管理。計劃購置一批黃包車,在南京的各個城區聘請車夫。對於那些身份可疑的人,便可以巧妙地利用這些車夫。平日若無特殊任務,就讓車夫們自行攬客賺錢養活自己。我這邊也要象征性的收取份子錢,暫定每月3銀元,隻要車夫們連續繳納滿6個月,這輛黃包車便歸車夫擁有使用權,不再繳納份子錢,車的擁有權歸車行。如此這樣操作,使得這些車夫出現在可疑人居住的附近時,定然不會引起任何懷疑,從中也能知道從哪裏出發,停在哪裏的具體位置。隻要能夠成功抓捕並破獲日特小組,前期投入的所有費用必定能夠回本。倘若運氣再好一些,說不定還能借此機會大賺一筆,那就是意想不到的回報。當你滿心期待地等待的時候,便會發現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過得極其緩慢;而當你有幸遇見知己的時候,卻又總是感歎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穆斌的思緒飄忽不定,想到自己即將經營的車行,又想到龍雲飛留下的字條,還有鄧飛、韓林二人早上打電話詢問自己是否歸來,時而還會想起那夜鄒慶紅的身影,更有遠在重慶的爹娘,他們的身影在腦海中漸行漸遠,最終在一片朦朧中,穆斌竟陷入了淺眠。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一陣輕輕的敲門聲悠悠傳來,那敲門聲儘管很輕,卻依舊將穆斌從睡夢中叫醒,很快便意識到自己正身處茶館的包間之中,於是趕忙回應道:“進來。”緊接著,夥計領著兩人走了進來。穆斌抬眼一看,來者正是鄧飛、韓林二人。連忙站起身來,開口對著夥計說道;“再泡一壺大紅袍上來,上一些佐茶點心。”夥計聽完安排,便退出包間,輕輕的關上了房門。鄧飛、韓林二人坐下後,穆斌瞧見他們的衣衫已經濕透,額頭鬢角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沒有著急開口問話,而是拿起桌上已經涼的茶水,給兩位各倒了一杯,道:“先喝杯水,緩一緩。”二人著實是渴了,此刻也顧不得許多講究,拿起茶杯便一飲而儘。然而,這似乎仍未能解渴,又趕忙給他們各續了一杯,情況依然如此。穆斌平和的語氣開口問道:“真是辛苦你們了,這麽晚還讓你們倆趕來這裏,實在是有急事需要找你們了解情況。”韓林趕忙說道:“穆組長,我到家的時候,鄰居告訴我,有個姓穆的在市隱園茶館等我,讓我趕緊去一趟,我一聽,就知道穆組長回來了,立馬去找的鄧飛。”鄧飛也在一旁附和道:“我在回家的路上,就被韓林追上,跟我說穆組長回來了,正在茶館等我們,於是我們便馬上趕了過來。”穆斌微微停頓了一下,恍然大悟地說道:“應該是宋組長派人通知了你們的家人或鄰居,看來宋組長也真是有心之人。”話語中透露出對宋組長的感激。接著問道:“我走的這些天,南京城發生了哪些與青紅幫有關的大事?”認真的眼神看著兩人。鄧飛、韓林開始敘述兩人的跟蹤和探聽來的信息,一個講一個補充,話語中充滿了對青紅幫的所作所為非常的不屑。穆斌認真地聽著,針對其中的話語不斷地追問細節,隨著兩人敘述完之後,穆斌已然對事情也就有了清晰明確的判斷。期間,夥計送來了茶水和點心,而後穆斌便吩咐沒有吩咐不許進來,隨手放了一個銀元在桌上,夥計拿到打賞,立馬笑盈盈的離開,關上包間的房門。九和堂中藥店以其鎮店之寶《安創散》名揚四海,源自施掌櫃祖上的禦醫配方,傳承了數百年的中醫精髓。當年八國聯軍攻入京城前,施家先祖就將這些珍貴的配方帶出皇宮,回到南京,開辦了這家藥店,用《安創散》救治了無數受刀傷的百姓。隻要傷口沒有感染發炎,這膏藥不僅能夠快速止血,還能促進傷口愈合,留下淺淺的疤痕。在當下這個醫療條件落後的時代,這種藥膏無疑是受傷百姓的救命稻草。消息傳到日本軍方,讓駐南京大使館的須磨彌吉郎不惜一切代價搞到此配方。日本大使館通過外交部的汪兆銘,找到了有影響力的褚民誼作為中間人,開出天價10萬大洋,希望能夠購買這款藥方。然而,施掌櫃自幼受父母教育的影響,對日本及西方列強的侵略掠奪行徑深惡痛絕,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筆交易。心中隻有一個信念:中藥配方是中華民族的瑰寶,決不能落入外敵之手。施掌櫃拒絕交易的第二天,藥方竟然神秘遭到失竊,心中明白,這定是日本人暗中指使飛賊所為。憤怒與無奈之下,選擇了找南京各大報紙公開痛斥飛賊,用犀利的文字,揭露飛賊的卑劣行為,指責他們盜取中華民族瑰寶,為敵寇提供便利,背叛了民族,是民族的敗類。就在報紙刊登出的第二天早上,日本大使館的總領事須磨彌吉郎突然造訪外交部,帶著怒氣和威脅,聲稱自己丟失了一份重要文件,要求國民政府限時破案,抓捕盜賊,歸還文件。隨即青紅幫傾巢而出,高價懸賞龍雲飛的行蹤,提供行蹤準確情報得500銀元,如果有人抓到龍雲飛賞3000銀元。警察署也加入了這場搜捕行動之中,目的各不相同,但目標一致——找到龍雲飛。穆斌在聽完鄧飛和韓林的敘述後,眉頭緊鎖,心中如同掀起了驚濤駭浪。此時也明白了龍雲飛留下的字條背後隱藏的秘密。他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情緒,然後開口說道:“那你們有沒有打聽到龍雲飛可能會出現在哪裏?”韓林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回答說道:“有,就在今天臨近夜晚時,有人說在城外的道觀看到疑似龍雲飛的身影。”“什麽?說清楚一點。”穆斌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分,眼神中透露出急切。韓林認真地重複道:“我是說,有人聲稱在城外的元符道觀見到了與龍雲飛形貌相似的人。”穆斌臉色一變,意識到情況的嚴重性,說道:“既然你們能打聽到這個消息,那青紅幫的人肯定也知道這個消息。”“是的,他們幫派耳目眾多,肯定也能打聽到這個消息。”鄧飛補充道。穆斌迅速站起身來,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的光芒,急切的說道:“韓林,現在你去找情報組組長呂俊輝,讓他召集能召集的人帶上家夥趕來道觀,就說穆斌有難需要救援。鄧飛,麻煩你通知宋組長,召集人手同樣帶上家夥,也來道觀,說穆斌有事相求務必趕來幫忙。我現在直接前往道觀,拜托兩位兄弟了。”安排完之後,隨即開口走到一樓,匆匆付完錢,離開了茶館,從動作透露出他的果斷和緊迫。鄧飛、韓林兩人看到穆斌如此焦急,知道事情對穆斌來說非常的重要,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分頭行事,兩道影子在夜色中迅速消失。元符道觀坐落在南京城外的西南方向,穆斌一路疾跑。路過一個巷子時,發現一戶門口前停著自行車,還沒有來得及推進院子。穆斌趕忙跑過去,扶著自行車對裏麵的人喊道:“特務處辦事,暫借自行車一用。”穆斌已經把話說完,騎著自行車已經離開了巷子。那人跑出房門就聽到“特務處”三個字,先是渾身一顫,隨即隻能看著自己的自行車揚長而去。有了自行車,速度明顯快了許多,大約半個小時左右,穆斌來到了元符道觀的山腳下。此時天色已黑,隻見道觀裏有熒熒火光閃爍。把自行車隨意丟在一旁,順著那微弱的燈光開始往山上爬。到半山腰時,回頭看到山腳下出現了零星的火把,開始向山上移動,穆斌心中清楚,身後這群人應該是青紅幫的人。警察的可能性不大,他們做事向來是那種“事情我們可以做,但不一定有結果”的敷衍態度,這麽晚不會來這裏。當穆斌走進道觀,看到破舊的大門緊閉,沿著大門走到旁邊,順著牆體旁的大樹攀爬進入道觀,而後直奔內院走去。遠遠就看到一處房屋內,燈光映照出一道士正在專心看書。穆斌毫不猶豫地直接推門而入,道士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一慌張,驚問道:“誰?”穆斌直截了當開口問道:“你們這裏是不是有個人來到道觀?”緊接著用簡單的語言描述了一遍龍雲飛的體貌特征。道士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還是冷冷的開口說道:“我們道觀從不留外人在此過夜,恐怕你...”時間緊迫,穆斌哪有心思和他囉嗦,直接掏出證件和手槍,怒喝道:“別囉嗦,這個人到底在不在你們山上?這人是我朋友,山下來了一群抓他的人,我也要趕緊帶他離開。”道士臉色露出難堪之色,看到那黑洞洞的槍口,強作鎮定地開口說道:“你肯定是搞錯了,我們道觀都是道士,哪有什麽外人,不信的話,你可以搜查。”穆斌氣得咬牙切齒,真想過去給他幾個嘴巴子,憤怒的低聲道:“山下的人,一旦把山圍住,就真走不了了。”道士卻依舊死硬到底,就是不肯說出龍雲飛的下落。穆斌無奈正要動手時,就聽到“砰,砰,砰”的砸門聲。一會就聽到大門倒地轟隆的聲響,那陳舊破爛的大門被粗暴的打破,一群穿著幫派黑色長褂的人衝了進來。有人提著火把,有人拎著斧頭、砍刀,氣勢洶洶。寧靜的道觀被這突如其來的衝擊聲響打破,陸陸續續有道士從內院的房間走出,看到這群如狼似虎拿著利器的人在內院大聲叫囂著,三五個道士站在他們麵前,個個嚇得麵如土色。穆斌也隨著道士出了房門,隻見整個內院站著三四十人。在火把的照耀下,手上的斧頭,砍刀等利器折射出的光,讓人更加感到膽寒。就聽到為首一人粗聲粗氣的說道:“馬道長,聽說一個叫龍雲飛的人藏在你們道觀,識相的話,趕緊把人給我交出來。”從道士人群中走出一人,手撚須髯,不卑不亢地說道:“我們道觀從不留外人在此過夜,怎麽可能藏人,你們是不是搞錯了。”“好,好,好,睜著眼睛說瞎話,把人給我帶上來。”為首的囂張跋扈地說道。就見兩個幫派的人,挽著一個年輕的道士來到兩人之間,年輕的道士說道:“師父,你看我們道觀破舊多年,我剛下山不久得知那人是飛賊,隻要提供線索就可以得500大洋,完全可以修繕我們的道觀,我就私自做主...”馬道長氣得滿臉通紅,用手指著那人罵道:“你個混賬東西。”“馬道長,你還有什麽話好說。”為首的人冷冷的笑道。穆斌私下壓低聲音與那個道士說道:“那人藏在哪裏?你現在趕緊帶我去。”道長此時已然明白穆斌與這群人不是一夥的,趁著黑夜的掩護,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內院。為首的叫方彪,看到馬道長沒說話,大聲吼道:“讓外麵的兄弟機靈點,把這破觀給我圍住,不許放任何人出去。”說罷,一把抓住道士的後脖頸往前推著,惡狠狠道:“你給我帶路。”那群道士哪敢反抗,就看到年輕的道士乖乖帶著方彪等人朝著後院走去。剛走到後院門口,就看到穆斌背著龍雲飛正要往外走,被撞了個正著。方彪被這景象楞了一下,然後得意地笑了,陰陽怪氣地說道:“哎喲,還有人敢虎口奪食,和我們搶人啊。”龍雲飛早就聽到動靜,看到穆斌進來,因為自己受了傷,極其虛弱,被穆斌一把背了起來,正要離開,看到這個場景,咬著牙說道:“兄弟,你把我放下,他們要的人是我,不能連累你。”穆斌沒有回話,輕輕的把龍雲飛放下,讓那道士看好龍雲飛,然後一步步走到方彪麵前,正色道:“我是特務二處行動組穆斌,今天這人我必須帶走,各位好漢,給個麵子。”方彪聽到“特務處”,先是心中一怵,有點害怕,此時有人在方彪耳朵小聲嘀咕了幾句,說這就是那天在夜總會找山哥要龍雲飛的人。馬上回過神來說道:“哦,原來是特務處的朋友,其他事好說,但這人你今天不能帶走。”穆斌冷笑道:“我再說一遍,今天人我必須帶走,你們誰敢阻攔,就來試試。”再次走回門前,把龍雲飛背起。方彪一聽也怒了,大聲說道:“特務處的人,別人怕,我們不怕,今天這人留下,你可以走,我們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穆斌一臉冷靜,目光如炬地看著眼前這些人,低沉的說道:“特務處辦事,看誰敢攔,不想要命的,上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