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2章 一飲一啄(1 / 2)

凶葬閣 風塵散人 2924 字 21天前

第0362章 一飲一啄 </p>

心魔是什麼?業障是什麼? </p>

走上這條修行之路,我總是聽我師父會提到這些字眼,什麼因果,什麼業障,我也一直渾渾噩噩。 </p>

直到斬了龍子脈被埋在土中,我懂得了什麼叫做因果。 </p>

而現在,我漸漸明白心魔業障這玩意是個什麼東西了,沒有字眼裡看起來那麼玄乎,也沒有想象中那麼晦澀難懂,它就蟄伏在身邊,與每個人都形影不離,說到底就是自己的經曆與遭遇,無論是好事還是壞事,當它對你產生巨大影響,讓你的心思像一顆釘子一樣死死釘在這件事情上時,你就永遠沉淪下去了,自己給自己畫了一個牢房,再也走不出去。 </p>

這東西就是魔鬼,會推著人一步步走向深淵地獄。 </p>

心裡仿佛填堵著什麼,不吐不快,無窮無儘的戾氣的隨時會把我燒成一把灰燼。 </p>

我絕不是一個古道熱腸的人,但我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壞人,路上看見老奶奶跌倒不去攙扶,不是因為我冷血,我也想去扶,可我更怕賠的傾家蕩產,我會去幫彆人的大前提永遠是不會影響到我自己。 </p>

人都是自私的,我覺得這沒什麼。 </p>

可是,這個世界上總會有那麼一些陰暗惡毒的事情超乎人的想象,撕裂你脆弱的心房,讓你整個人都沉浸在無邊的黑暗裡,永世不得超生,隻餘下滿腔的憤世之情,隻想提刀斬儘天下罪惡,然後對著對方的屍體大聲喝問一句——你他媽為什麼就不能好好過自己的日子,非得去殘害和自己不相乾的人?人和人就一定得鬥個你死我活嗎? </p>

滿身疲倦的回到屋子裡,把自己的身體重重砸在炕上,邦邦硬的大炕和席夢思大床沒有可比性,摔得我脊背生疼,可我卻恍如未覺,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昏黃的燈泡,仿佛那一縷光明能讓我得到救贖,嘴巴裡卻不停的喃喃自語著一句話:“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p>

這是地藏王菩薩的名言,以前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隻是覺得這個和尚好堅定,可現在卻又品味出了不同的東西——那是一種咬牙切齒的痛恨,以及對人性中殘毒的一麵發自於骨髓的憎惡!! </p>

心裡安慰自己睡一覺就好,等睜開眼睛,陽光明媚,又是一個活蹦亂跳的逗比! </p>

可真的閉上眼睛以後卻發現——他娘的睡不著啊,一閉上眼睛就看見了齊老漢的絕望和大黃的恐懼,更不用說那些踩在牙儈腳下的累累屍骨。 </p>

翻身坐起來,對著自己的臉上就是兩個大嘴巴子,暗罵一句多管閒事賤骨頭,都是些不相乾的人,你恨個什麼勁兒? </p>

可是,恨起來了就止不住,興許自己真的是個賤骨頭,明明身體已經很疲倦了,卻一骨碌從炕上爬起來,蜷縮在牆角裡,眼神直勾勾的望著前方,腦袋裡盤算著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p>

牙儈身負重傷,隻能縮在人多的地方! </p>

這是找到她的一個重要的點! </p>

可是,隻要離了真武祠,天底下到處都是人,這點線索又算什麼? </p>

我果斷放棄了這個想法,轉而開始琢磨牙儈費儘心機想救的那個人。 </p>

一個先天不足的人,其實就是個什麼都乾不了的廢物,一個軟趴趴的病秧子,這種人必須得到最好的照料,用藥物不斷維持生命,身邊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要有人照顧,牙儈忙著湊齊十二生肖,想要照顧這個病秧子絕對不可能。 </p>

“醫院!!” </p>

我一下子坐了起來:“這個病秧子一定在醫院!!齊老漢的外孫子十二年前丟失,如今才回來複仇,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十幾年的時間了,一個先天不足的人苟延殘喘這麼長時間,必定需要最先進的醫療條件,以及無微不至的照顧,而這些恰恰是太平道提供不了的,這幫孫子害人可以,救人卻不行,隻有醫院才能做到這一點!! </p>

牙儈既然對這個病秧子這麼上心,為此做下這麼多殘毒的事情,那必然不可能離此人太遠! </p>

牙儈既然活動在太原這一塊,這就說明,這家醫院一定在太原!! </p>

那麼,到底是哪家醫院呢?” </p>

我拍了拍自己腦門,暗罵自己是個蠢貨,十四祖一直和我叨叨先天不足,可問題是,先天不足引發的疾病到底有哪些呢?至少得知道這個病秧子到底是什麼病,才能知道這家夥在哪家醫院呀! </p>

我整個人就像是活過來了一樣,翻身下地,一股腦兒把書架、抽屜裡的所有文獻全都搬了出來,看看能不能尋到一兩本醫書。 </p>

我這裡的書很多,除了我家傳的書以外,我師父把真武祠的許多文獻也都搬到了我這裡了,讓我沒事兒的時候就研讀,道門有山醫命卜相五術,十四祖說我家祖師最擅長醫術,我就不信我師父給我的這些書裡麵沒有醫術! </p>

啪嗒! </p>

一卷畫忽然落到我腳下,正是陶望卿的那卷畫,在我病入膏肓的時候,我一直念念不忘的那個人將這卷畫收了起來,畢竟這畫不太雅觀,總是放在床頭影響不太好,藏起來後,我幾乎都要忘記了。 </p>

低頭看著我腳下的畫,我心頭一動,連忙彎腰將畫撿起,展開一開,整個人如遭雷擊,麵色都變得蒼白起來,失神之下,連連後退,也不知怎麼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盯著畫上的人,喃喃自語道:“她來了,她竟然真的來找我了......” </p>

畫卷中,一個俏麗佳人輕解羅裳,栩栩如生,彷似隨時要從畫卷中走出來一樣,眉眼輕揚著,嘴角微微勾起,當真是神采飛揚。 </p>

這個時候的陶望卿,興許是她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候吧。 </p>

廣川惠王劉去那時最是疼愛她,雖不是王後,可對於一個女人來說,丈夫的疼愛嗬護就是最好的雨露,讓她這株纖纖嬌花綻放的明豔,唯有那種真正的喜悅與快活才能如此鐫刻在紙張上,向我這個兩千年後的男子展示曾經的她到底是何等的風華絕代,豔冠天下。 </p>

興許,那時的她根本想不到,無情最是帝王家,劉家人的眼中哪裡有什麼愛情?今日裡你容顏無雙,他在鏡前為你畫眉貼花黃,明日裡一朝翻臉,九層雲霄跌落無底深淵,末了還要對著你的屍骨惡狠狠的啐一口,留下一道冰冷殘毒的笑容,仿佛往日裡的恩愛從未發生過。前有陳阿嬌金屋藏嬌,彈指間便墜入長門宮鬱鬱寡歡,後又有她這個可憐人被情郎身旁的毒婦揮手剁成肉泥,恰如當年他們漢家人常常在口中吟唱的詩歌裡所說一般——不我能畜,反以我為仇,既阻我德,賈用不售。 </p>

我搖了搖頭,將種種憐惜之情揮去,畫中的陶望卿我不知反反複複看了多少回,也就唯有今日,她眉眼裡的笑意和微微勾起的唇角一下子變得模糊了起來,與一個胖乎乎、肉嘟嘟的小臉蛋漸漸重合在了一起。 </p>

“像,太像了!” </p>

我輕輕閉上了眼睛,腦海中回蕩著葬妖塚中陶望卿為了救我慨然赴死的一幕,光雨紛飛中,她翩翩起舞,而後畫麵一轉,一個可憐兮兮的小女孩兒縮在陰暗的巷子裡,怯生生的看著我:“你告訴我,你叫稚娘兒,現在,我又遇到了一個孩子,叫小稚,怎麼我就沒想到呢?名字差不多,就連相貌都如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難道真的是你回來找我了?所謂,一花凋零一花綻,冥冥之中,早有定數!” </p>

說此一頓,我輕歎一聲。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