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你對我做什麼都可以(1 / 2)

何初三站在碼頭,目送喬爺的轎車揚長而去。kevin從陰影中走了出來,站到他身後。

“何先生,喬爺相信了嗎?”

“說不準,”何初三看著街角,麵色冷肅,“喬爺和老掌櫃疑心重,不演到山窮水儘那一步,他們不會真的信我。”

他突然扭頭打了一個噴嚏,高深莫測的形象頓時破了功。kevin趕緊為他披上了一件風衣。他收攏衣領,飛快地鑽進車內,在後車座上狼狽地又連打了一串噴嚏,苦了吧唧地裹著風衣縮成一團,愈發覺得自己最近有些體力不支。

“難道我身體真的變差了?”他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語,心裡十分憋屈︰他已經很努力地好好吃飯好好鍛煉了!小腹肌已經很好看了!

駕駛座上的kevin安慰道,“是何先生太辛苦了。何先生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吧?”

“是啊,”何初三疲憊地嘆道,“一想到他在恨我,就有些睡不著。”

“何先生還準備瞞夏先生多久?”

何初三想了想,發出又一聲嘆息。

……

轎車朝著市區的方向行駛著,漸漸駛入了五彩斑斕的霓虹光影中。繁星密布,月已高懸,但對於這座歌舞升平的不夜城來說,一切的熱鬨喧囂才剛剛開始。何初三靠在車窗邊,像個孩童一般用額頭抵著窗玻璃,癡癡地看著窗外急掠而過的街景。

他踏上了舞台,嶄露頭角地唱了一折戲,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但在中場休息的間隙,他並沒有事隨人願、初佔上風的興奮喜悅,也沒有運籌帷幄、胸有成竹的豪情壯誌。他此時此刻的心境是那樣的簡單而單純︰他吹了一陣海風,又累又困,頗想鑽進他六一哥懷裡撒個嬌。

……

何初三深夜歸家,回了夏六一在九龍城的那間村屋。自打總公司出事,他借口代持事務,公然地搬到了大佬的村屋,美其名曰“等大佬回來”。從村屋正門進入後,不多時,他又從後門偷偷拐了出來,翻牆而出。途經一條僻靜荒蕪的小巷,翻進了隔壁另一棟村屋的後院。

幾個保鏢在牆下巡邏,對他的突然闖入習以為常,畢恭畢敬地向他問好。他走進層層把守的屋內,穿過客廳,走到屋角,拉開了通往地下室樓梯的偏門。

——關在裡頭的夏六一絲毫料想不到,他就被關在了自己家隔壁;而他的貼身保鏢阿南和阿毛也被關在了這棟樓裡。

何初三輕手輕腳地走下樓梯,向守在地下室門口的保鏢點了點頭,隨即貼在門上小心地聽了聽裡麵的動靜,沒有聽到任何聲響。

“睡了?”他向保鏢比口型。保鏢點了點頭。何初三示意他打開房門,悄聲進入。保鏢又飛快地從外鎖住了門。

房間裡隻亮著一盞昏暗的小燈。夏六一側身蜷縮在床上,沒有蓋被子。鐵鏈還銬在他腳踝上,手邊的手銬鏈子也在微微反光。

何初三輕輕地走到床邊,彎腰撈起跌落在地的被子,正要給他蓋上,腹部突遭重擊!

他一聲也沒來得及發出,一陣天旋地轉,眨眼間就被按倒在了床上!脖子被手銬鎖鏈牢牢勒住,霎時間喘不過氣來!他難受地嗚咽著,滿臉漲紅,下意識地扭動掙紮,但看清壓在他身上的是滿目殺意的夏六一,便停下了動作,認命地閉上了眼楮。

夏六一在最後一刻鬆開了鎖鏈。何初三發出粗重的撕裂般的喘息,艱難地嗆咳,還沒緩過勁來,手腕上一涼,隻聽“ 嚓、 嚓”兩聲輕響,他的右手被手銬銬在了床柱上。

夏六一麵無表情地翻身下床,蹬開了虛套在自己腳踝上的腳鐐,看也不看他地向門邊走去。

“你出不去的,”何初三在後麵嘶啞道,“他們不會開門。”

夏六一衝回床邊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嚨,“我就在這兒殺了你,你說他們開不開門?”

“咳咳……不……不會……”何初三吃力地道,“我交代……過……無論發生任何事……哪怕我死在裡麵……呃!”他閉上眼楮再也說不出話來,因為盛怒的夏六一猛然加重了力道!

過了一會兒,夏六一寒著麵再次鬆開了他。他翻過身蜷縮起來嗆咳不止,趴在床邊吐出了幾口帶著香檳味的胃液膽汁和一丁點食物殘渣——除此之外,他的胃裡空空如也。

夏六一聽著他一聲一聲的嗆咳和乾嘔,心臟難受得像要撕裂成兩半。“你到底要乾什麼?你真想逼我殺了你?”

何初三喘著氣,爬起來拿起床頭的水杯漱了漱口,又拉開床頭抽屜,扯了一張紙巾,並且偷偷將抽屜裡的一件小東西納入了掌心。

他用紙巾擦了擦嘴,道,“你舍得?”

“你說呢?!”

何初三低聲笑了,有些開心,又有些難過。他又累又痛,快要支撐不住,索性爬到床頭坐了下來,往腰後墊了兩個枕頭,又將被子蓋在自己腿上,終於感覺舒服了一些。徐徐嘆出一口氣,他若無其事地問夏六一,“你是怎麼解開手銬的?”

夏六一一腳把被拆得七零八落的電視機從床底下踢了出來,又從褲兜裡摸出一根拆下來的硬銅線。

何初三又笑了,“真厲害,不愧是六一哥。”

他之前給夏六一鬆開四肢束縛、留了活動空間的時候,也想過這樣會鎖不住夏六一,不過也沒有別的辦法——他哪裡舍得將夏六一一天二十四小時地死死銬在床上?

夏六一又問了一遍,“你到底要乾什麼?”

何初三搖了搖頭,“不能說。”

“東東是不是還活著?”

“……”

夏六一久久得不到他的答復,又氣又急地跪上床,騎在他身上按住了他的肩膀,緊盯著他的眼楮,“你說啊!你上次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東東是不是還活著?!”

何初三回看著他,眼眸裡的光芒深邃似海,“如果我說不是,你要殺了我替她報仇?”

“何初三,你不要逼我!”夏六一怒道,“你對我做什麼都可以,但你不能動她!”

他悲憤交加,一時間幾乎說不出話來,熬忍了好一陣,才艱難地開了口,“傻仔,你動了她,我還怎麼原諒你?”

他的痛苦與煎熬那樣直白地寫在他的臉上,利刃一般割劃著何初三的心臟。何初三仿佛受虐狂一般,又覺疼痛,又覺快樂。疼痛是因為感同身受地感到了夏六一的疼痛,快樂是因為即使到了這一步,夏六一依舊竭儘全力地在尋找著原諒他的理由。

他多想現在就將一切對夏六一和盤托出,但他不能。在接下來的一場大戲上演之前,他不能讓夏六一知道劇本的內容——夏六一一定會阻止他,甚至也許會為了他放棄復仇。但他若不替夏六一完成這件事,他一世都無法將夏六一從青龍和小滿死亡的陰影中解脫。

他曾因為夏六一的莽撞、愚昧和欺瞞而憤怒,想順勢讓夏六一反省反省。但他心裡無比清醒地知道,他何嘗不是在欺瞞夏六一,他何嘗不是背著夏六一將危險擔在了自己身上,如果他受到了傷害,夏六一何嘗不會擔憂與難過?這些天來,他何嘗不是一樣被矛盾和歉疚所煎熬著?

他拖動著手銬抬起手,揩去了夏六一眼角的濕意,然後湊上來深深地吻了夏六一。

夏六一被他吻得心亂如麻,恍惚間似乎嘗到了何初三嘴裡說不出的苦澀,內心愈發苦悶煎熬。他一動不動地由著何初三親吻,不做反抗,也不做回應。

何初三親了他許久許久,最後滿足地嘆出一口氣,脫力地向後靠坐在了枕頭上。

“說件開心的事吧,”何初三道,“小馬哥還活著。”

夏六一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真的,他活著回來了。他猜到你被我軟禁,想將我趕下台。”

夏六一又驚又喜,一時間竟忘記了大門被鎖,翻身想下床出去,但一隻腳剛踏出去,就感覺頭腦發沉,意識開始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