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溫越淡笑道：“我便是要借債六十兩黃金，與這幾位兄弟喝酒吃。”那六個門衛也沒有想到溫越居然出手這麼大方，說是要借六十兩黃金，給他們每人十兩黃金。他們當即也是愕然，隨即臉上就露出濃濃的質疑，卻也不出聲，就在旁邊看起熱鬨來。而那花臂漢子以及那群放債的青壯漢子，愕然之後，就感覺到了濃濃的羞辱。花臂漢子喝道：“你莫不是戲弄於我等啊？！”溫越道：“絕無此意，真的是與你們借債六十兩黃金，怎麼你們放債的不至於連這點黃金都沒有吧？”“哼，彆說六十兩黃金，就是百兩黃金，我家老爺也拿的出來。”花臂漢子手一指溫越：“倒是你這家夥，一成十利，六十兩黃金要還債六百兩黃金，也就約莫是六千兩白銀，你這家夥拿的出來嘛？”“就是，你不過一剛剛從邊關過來的武夫，哪裡掏得出來這麼多銀錢？！”“對啊，你身上十兩白銀都掏不出來，彆說六千兩白銀了，六百兩白銀都掏不出來吧？”……其他放債漢子也在質問。溫越淡淡道：“這個你們不要擔心，你若真借給我，等到期限時，我自然會還得起。”“真是嘴硬！”花臂漢子怒極，大喝一聲：“好，老子就借你了，想看你還不還起！”旁邊人見花臂漢子有些失去理智，便提醒道：“老大，要接觸這麼多的黃金，恐怕要和老爺說一聲吧？”“老爺不在府中，等他回來不知還要何時。”花臂漢子擺手道：“你直接去找錢管家，讓他去庫房裡拿六十兩黃金來，反正這家夥也是還不起的，借了他馬上拿回來就是的，還不快去！”“是。”立即有人跑遠了。這時，門衛中有人喊道：“那邊關武夫，現在後悔你還來得及，也就丟丟麵子，若是真欠下巨債，可不要哀求我等，我等可不會幫你還的。”溫越笑道：“幾位兄弟放心，這錢是我借的，自然是我一人去還，隻希望待會還請幾位兄弟替我通報一下李公公。”“嘿嘿嘿，那你還等著吧，李公公在宮中，還沒有回來。”說話間，剛剛跑去的人回來了，手裡小心捧著一包綢布包裹。“老大，黃金取來了。”花臂漢子接過，在眾人麵前展開，瞬間，黃燦燦金色出現在眾人眼中。不自覺地，在場眾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啪！”花臂漢子將綢布包裹合攏，冷笑道：“黃金我拿來了，咱們立合約吧。”溫越點頭：“自無不可。”花臂漢子繼續持筆，邊寫邊說道：“這六十兩黃金數量頗大，還債期限，我隻給你十天，你可有異議？”“隨你定。”“好，好膽！”花臂漢子以為溫越是在挑釁，更是發怒。他在紙上奮筆疾書，很快除了借貸人等信息空著外，其餘都寫好了。“行了，你這武夫姓甚名誰，該將你的告身給我，作為抵押了。”花臂漢子起身，朝溫越伸出手。“溫越，字衛安。”溫越邊說著，邊讓旁邊的謝不冬拿出告身。“溫越？”在場眾人聽著這名字，俱是感覺有些熟悉。“老大，這名字似乎在哪裡聽過？”“是了，老大，我好像在老爺的嘴裡聽過這個名字。”“對，對，我好像也聽老爺說過。”……花臂漢子又驚又疑，這個名字似乎蠻熟悉的樣子。“溫越？！”那邊幾個門衛聽到溫越報出自己的名字，突然愕然想起，這幾日他們的主子，李太監每日離開時，都會叮囑他們：若是有自稱溫越到訪的，立即要隆重歡迎，以主對之。剛才溫越還沒有來得及報上名字，他們就像著往常一樣先索要錢財，然後再詢問名字通報。卻哪裡想到，正主就在麵前。瞬間，幾個門衛冷汗直流，身體都有些顫抖。“我們大人告身在此，念給你們聽吧。”謝不冬取出告身，念道：“溫越，字衛安。官授正四品指揮使官職，勳階升授宣威將軍，任命遼東中前所守備操守官，食俸……”謝不冬後麵的話，花臂漢子他們已經聽不見了。這群放債漢子的腦海裡裡，隻有中前所守備操守官在不斷的回響。一地的操守官放在遼闊的大明內，並不顯眼，也就是管理著一個州城。但是中前所的操守官可不一般！他們這個時候，才想起溫越是誰！就是前幾個月打了勝仗，斬首兩千多建虜首級的邊關大將，是當朝陛下喜愛的，被稱為武曲星下凡的武將，也是閹黨唯一在遼東外的釘子……雖然品級才正四品，可任誰都不會懷疑，溫越日後成為一品重臣，掌握兵馬重權隻是時間問題！“大……人……大人……這黃金……”花臂漢子說話都在顫抖，語無倫次。可是，還不等他說些什麼出來。遠遠地，就有大批大批的人馬，從街頭那邊過來。當先十多個力士舉著依仗匾牌，再有東廠錦衣衛在旁開道，中間是一頂華麗奢華的轎子，裡麵似乎坐著某人。在轎子的旁邊，另外有一個穿著緋袍，中間繡著孔雀圖案的官員。從官服來看，他應該是三品官員。可此時，這三品官員全沒有一點身為三品重臣的模樣，正在轎子點頭哈腰著。“前方何人竟敢聚此喧嘩？”眼見府邸前聚集了一大批的人，當即有東廠和錦衣衛過來質問。溫越幾人還沒有說話。那邊正在點頭哈腰的三品重臣，聽到動靜，往這邊一看，立即皺眉喝道：“花奴，你們在這裡作甚？”“老爺，我們……”花臂漢子看到這三品重臣，臉上又是驚又是喜。可嘴巴剛剛張口，就又被三品重臣給喝斷：“狗東西一點自覺都沒有，還不讓開，想擋著李公公回府？”說著，這三品重臣的變臉速度極快。轉過頭看向轎子內，又是陪笑著臉，溫馴不已。花臂漢子等人被這麼一喝，也不敢多說什麼，急忙往旁邊撤開。但溫越幾人卻沒有和花臂漢子，撤到旁邊，仍舊站在原地。這情況被三品重臣給看到了，皺著眉頭，喝道：“你們幾個又是何人，還不快快讓開條道出來？”花臂漢子見此，著急不已，開口道：“大人，他是……”“閉嘴，有你說話的份嗎？”三品重臣喝了一聲，又催促道：“各位錦衣衛力士，你們還等著乾嘛，將這閒雜人等拿下，不要擋了李公公回府的道。”七八個錦衣衛力士領了命令，就要上前來捉溫越。卻見溫越避也不避，任憑錦衣衛力士過來。他朝著前方，笑著喊道：“李公公，故人來訪，卻被堵在門外，這是何道理啊？”剛從轎子中出來的李太監，聞聲先是一愣，隨即李太監急忙朝前張望，看到了將要被錦衣衛力士捉拿的溫越。“溫大人，是你來了！”“讓開，都讓開，不長眼的東西，誰讓你們動手的！”李太監急忙跑過去，喝退錦衣衛力士，對著溫越笑道：“溫大人，咱家猜著這幾天你就要來了。”溫越淡笑道：“來是來了，但是公公你這門很難進啊。”李太監一怔，隨即看向了那六個守著門的門衛。“公公饒命啊，我們不知道這是溫大人過來啊。”六個門衛被李太監一看，立即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求饒。李太監瞬間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當即，他黑下臉，喝道：“來啊，將這幾個蠢貨拿下，等咱家有時間好好治罪。”這時，那個三品重臣看這模樣，也知道自己鬨了個烏龍，同時從李公公的稱號和話語來看，他也知道溫越的身份。三品重臣急忙過來，熱切陪著笑臉道：“溫大人，百聞不如一見，剛才多有冒犯，還請大人恕我不知之罪。”“這位是？”溫越朝李太監問道。“他是戶部侍郎許有分，近來前任的戶部尚書得罪了魏公，索性就讓那老家夥致仕了，他聽到這事，就求著我帶他去見魏公一麵。”李太監也不避諱把事情和溫越說了，倒搞得當事人有些尷尬，畢竟求官賣榮並不是什麼光彩之事。“原來是戶部侍郎許大人啊，下官有禮了。”溫越恍然，朝許有分行禮。見此，許有分寵辱若驚，急忙擺手道：“哪敢，哪敢，溫大人您是魏公的心腹愛將，哪敢受溫大人您的大禮，倒是該我向大人行禮才是。”溫越笑道：“那倒不必了，隻是我有一個疑問還請大人替我解答？”許有分拍著胸膛道：“溫大人但問無妨，隻要我知道的，必然會告訴大人。”溫越問道：“敢問許大人身為正三品官，年俸如何啊？”許有分和李太監麵麵相覷，不知道許有分問這個問題乾嘛？但是許有分還是老實回答道：“太祖開朝規定，正三品官員每年年俸六百石，到如今的天啟朝，年俸數量也不過多一些，不知溫大人問這乾嘛？”成化二十年時明廷一石折為銀兩七錢，一石為七錢，六百石就相當於四千二百錢。明朝的通常定價，一兩等於十錢。四千二百錢，就是四百二十兩銀子。“原來大人每年的年俸才六百石啊，可瞧你奴仆大手筆，一下子就拿出六十兩黃金出來放債。”溫越說道：“想來，大人府中應該銀錢還會更多，不知大人這才任官幾年，成為正三品戶部侍郎幾年？竟然有這麼多銀錢放債？”說到最後，溫越的語氣變成了質問。“這……這……”許有分被說得有些不止所措，看向旁邊的花臂漢子。花臂漢子哭喪著臉，身體顫抖著把剛才放債的事情，說了一遍。他還像避重就輕，但溫越旁邊的謝不冬見他不老實，直接打斷補充。李太監最是護短，聽到花臂漢子百番刁難溫越，還主動挑釁，直接氣不過對著許有分喝道：“許有分，瞧瞧你自己教出來的奴仆！”“你這狗東西！”許有分又是怒又是驚，一腳踹倒花臂漢子，大罵不止，連連用力踢著。花臂漢子也大聲慘叫著，似乎被踢著非常痛苦。其他幫漢也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臉上儘是恐懼。溫越卻看得出，這是一番苦肉計，也不慣著許有分他們。“李公公，這國有國法，戶部侍郎上任沒有幾年，就能在外放債，輕易拿出六十兩黃金，其中恐怕有所蹊蹺，還請李公公請派東廠、錦衣衛等，查清內情。”溫越朝李太監拱手道。正在使勁踢著花臂漢子的許有分，聽到這話，立即神色一變，急忙朝溫越求情道：“溫大人，這隻是小事，不如這樣，這六十兩黃金算是賠禮，我另外再加四十兩……”溫越充耳不聞，沒有理會。李太監正在氣頭上，見溫越態度堅決，便道：“咱家看不必了，溫大人，既然你說其中有貓膩，那就不用查了！“許有分身為戶部侍郎，竟敢中飽私囊，貪汙國庫，即可押入天牢問罪！”“左右何在？”“請公公吩咐！”當即幾十個錦衣衛力士向前一步，抱拳行禮。李太監一揮袖子：“拿下！”“是！”錦衣衛力士立即上前，將許有分以及花臂漢子等人，儘數押住。“李公公，饒命啊……”“溫大人，我等並不是有意得罪於你，還請你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們吧。”“求大人放過我們吧？”許有分大驚失色，又是哭又是喊。其他幫漢也是個個嚇的褲子都被尿濕了。可是不論他們如何喊叫，李太監鐵石心腸，揮手讓錦衣衛力士將他們帶下去。溫越從來還沒有看過李太監這麼雷厲風行過，真有點看著一愣一愣的，他本來想著最多革職問罪。但看李太監的意思，是要抄沒家產，還要另外定罪。嗯，看樣子許有分有的受了。溫越心裡嘀咕一聲，但根本也不同情許有分。這許有分身為戶部侍郎，不儘心為國家做事，反而投機倒把想靠閹黨升官，終究是個禍害。溫越問道：“李公公，直接如此問罪一戶部侍郎可會不妥，其好歹也是一個正三品啊？”“哼，正三品算什麼，除了內閣裡的那幾個老家夥，朝中官員咱家誰不敢動？”說到這，李太監捂嘴，裝出女兒樣子，笑道：“隻要溫大人你高興，就算是正二品、從一品的重臣，咱隻要去請示一下魏公，一聲令下，還不是想動就動？”看李太監“撒嬌”的樣子，溫越直感覺一股惡寒從心底湧出，忍不住想吐。卻又不得不承認，李太監這話說的霸氣。聽著遠處漸不可聞的嚎叫求饒聲，溫越心中感慨：大丈夫一日不可無權，這有權的感覺，就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