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文成忽的又擦了眼淚，拉著秋葉紅站起來。</P>
“來，去給你外祖父上柱香。”他眼中含著淚，麵上卻是喜悅。</P>
他們住的是大將軍的家，家裡自然設了靈位，過年過節的，也是少不了上香。</P>
秋葉紅哦了聲，聽他的話，抬腳就走，一麵隨後問道：“今天又是什麼日子？”</P>
“範老烏龜一家判了斬立決的日子。”富文成放聲大笑，眼淚同時流個不停。</P>
範老烏龜？秋葉紅愕然愣住。</P>
她知道，富文成曾說過，當年大將軍冤案，無一人出頭說話，反而有人落井下石，這其中就有宣威將軍,範老烏龜就是宣威將軍，也就是範成的爺爺。</P>
“處斬？全家？”秋葉紅有些不可置信，“為什麼？”</P>
“為什麼？”富文成哈哈大笑，“勾結番賊，裡通外國……好啊，好啊，這個罪名好啊。”</P>
他笑著笑著，又放聲大哭。</P>
當年大將軍全家抄斬也是這個罪名。</P>
“他….他真的有……？”秋葉紅結結巴巴的問道。</P>
“史小侯爺親自審的案子，既有範成投敵又有搜出來的來往密信文成麵色稍緩，神情又帶著幾分惆悵,“這件事他們倒是做的乾脆,遲了是遲了些,我好歹是活著親眼看到了”</P>
說罷不待再問，拖著秋葉紅上香去了，李青自然也跟著去了，他的祖父跟大將軍一案是同一個，不過是大將軍喪命，而他祖母因為皇家血統免得一死，生不如死的流放去了。</P>
史玉堂騎馬過來時，秋葉紅已經等了會兒，看到他忙迎了過來。</P>
“天氣還冷，怎麼不帶鬥篷？”史玉堂下馬，看著秋葉紅隻穿著一件錦緞長襖，皺眉，一麵接下自己的大鬥篷給她圍上。</P>
秋葉紅看著他，欲言又止。</P>
“新院子已經開工了，你要不要看看，可還滿意？”史玉堂笑問道。</P>
雖然太皇太後阻止了他們的親事，但史玉堂依舊按部就班的準備著。</P>
“嬸娘看了日子，說三月十八吉日，好下定。”他接著笑道，“你看如何？”</P>
“哦葉紅答道。</P>
“怎麼了？”史玉堂看她心不在焉，問道，一麵握住她的手,為她暖手。</P>
秋葉紅遲疑再三，開口道：“我給你說件事，你聽了彆生氣。”</P>
“不生氣，你說。”史玉堂笑道。</P>
秋葉紅就簡單的把延州時範成死的事講了，她的話一開口，史玉堂的麵色就慢慢的凝重起來。</P>
“……他是誓死不降，又冒險行刺,窩闊台人敬佩他的勇氣,所以才將他安葬，並不是投敵……”秋葉紅說道。</P>
“安平三年，窩闊台人掠我邊境三城，守軍浴血守城儘亡，窩闊台人割其首懸掛城門而去，安平五年，窩闊台人詐降誘永興軍入城，縱火燒死三百人……”史玉堂打斷她，一字一頓的說道。</P>
他的手緊緊攥住了秋葉紅的手。</P>
“我這些永興軍個個都是百戰死的好男兒，怎麼死後都是屍骨無存，而不是得來一座墳塋？”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冷笑。</P>
秋葉紅咬著下唇沒有說話，低下頭，聽著頭頂上冷冷的聲音傳來。</P>
“這些話，是不是孫元至告訴你的？”</P>
這是事實,秋葉紅點點頭，手一痛，被史玉堂摔開了，眼淚便不可抑止的湧了上來。</P>
“早知道!早知道是他!果然是婦人耳軟,幾句話都哄得.”</P>
這話讓秋葉紅的眼淚啪啪掉下來.</P>
“我隻是給你說一下,我並沒有說什麼……”她說不上心裡什麼滋味,咬著下唇看著他,“隻是想彆冤枉了什麼……”</P>
她的話沒說完，史玉堂打斷了她。</P>
“冤枉？大將軍，你外祖父全家三族被抄斬的時候，就不冤枉？”史玉堂微微抬著頭，緊緊攥在一起的手，顯示他在極力控製著情緒。</P>
“我知道，我知道。”秋葉紅忽地一笑，喃喃道，“但這畢竟是人命，一百多口人命，一百多口……你們說的好輕鬆……”</P>
“慧娘。”史玉堂上前一步，抓著她的手，看著她的眼,“你外祖父家雖然隻有八十九人被斬，跟他們家相比是少了點，不過，那也是人命，慧娘，你怎麼會這樣想？慧娘，這些事，你不要管，不要想，你也管不得……”</P>
秋葉紅看著他，眼淚大顆大顆掉下來，慢慢的咧嘴一笑。</P>
“我知道，我知道，”她慢慢抽回自己的手，“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都知道。”</P>
我都知道,我隻是想要跟你</P>
史玉堂緊緊皺起眉頭，看著她。</P>
秋葉紅再看了他一眼，轉頭快步而去。</P>
“郭慧娘！你站住。”史玉堂被她這一眼看的隻覺得血氣上湧，大聲吼道。</P>
秋葉紅沒有回頭，史玉堂抬腳緊跟了幾步，終於還是停了下來，看著她上了馬車,馬車晃晃悠悠的遠去了.</P>
他咬著牙,一拳砸在旁邊的大樹上，搖落一層積雪。</P>
大順年二月十二，年前入獄的宣威將軍家審定裡通外國謀逆造反，判滿門抄斬滅三族，一百幾十口人法場處決，滿地的鮮血帶給了京城民眾滿足的視覺刺激，而同案中僥幸幸免的孫家之子，披麻戴孝替兄弟儘孝的場麵，又一次將現場的氣氛推上**，雖然他很快被孫家的人拖走了，但依舊不失為法場一抹亮色。</P>
街頭巷議了整整十天還未褪去熱度，而伴著這一場血祭而來的是朝廷的大洗牌。</P>
借著窩闊台戰役的勝利以及宣威將軍案，皇帝分封了大臣，也撤免了大臣，新任了司空兼侍中，撤了禮部尚書，進封了英國公，調任了尚書左仆射，更換了武寧軍節度使。</P>
動蕩卻又平穩中二月儘，麵貌一新生機勃勃的陽春三月緩步而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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