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百戶轉身拿來供狀，“畫押！”</P>

“不，不……”刑部侍郎瘋狂搖頭，驚懼到了極點。</P>

百戶冷笑道：“你是刑部的人，不會不知道大明律吧？你自己說說，罪人不肯在口供上畫押，本官這個審訊的，當如何應對？”</P>

“你，你這是屈打成招！”刑部侍郎不傻，看這架勢，流放戍邊都不行了，皇帝這是要他腦袋的節奏啊！</P>

不能畫押，萬萬不能畫押！</P>

“冤枉！我冤枉！！”</P>

他確實覺得自己冤枉，同樣是收受賄賂，憑什麼那幾個大人物就能平安無事，自己卻要賠上性命？</P>

有此感受的不隻是他，還有昭獄中的其他罪員。</P>

尤其是那個隻收了二百兩的禮部主事，他覺得自己都虧到姥姥家了。</P>

但，有用嗎？</P>

在那一鞭鞭的揮舞下，貌似沒什麼用。</P>

就這，還隻是昭獄中最溫和的刑罰，硬菜還沒上呢。</P>

~</P>

皇宮中殿。</P>

珍酒佳肴滿滿一桌，六部九卿，內閣大學士，都察院左右副都禦使……頂級大臣彙集於此。</P>

這其中，有些人收受了賄賂，也有沒收的，卻都是個個臉色黯然，表情凝重。</P>

都是人精，他們深知這次酒宴的主題。</P>

色香味俱佳的菜肴，百金難求的佳釀，擺在麵前，卻無人有口腹之欲。</P>

朱見深玩味地掃了眼眾人，笑道：“諸位愛卿都是良臣、賢臣，可要好好愛惜自己啊！”</P>

這話一出，眾人本就不太好看的臉色，更難看了一分。</P>

除了萬安。</P>

這廝是皇帝的鐵杆小弟。</P>

商輅心中坦然，臉上卻是和其他人無異，他跟萬安不同，他倒向皇帝不假，但……</P>

他想站著把錢掙了。</P>

宴席氣氛十分壓抑，讓人喘不上來氣，甚至不少人都覺得，要是永青侯在，興許還能好一點兒。</P>

李青那廝討厭歸討厭，卻向來顧全大局。</P>

朱見深似是沒注意到冷場，笑著道：“給諸位愛卿斟酒！”</P>

一旁侍候著的四個小黃門，立即上前，先給皇上斟上酒，而後給眾大佬一一斟酒。</P>

朱見深舉杯道：“諸位都是大明的肱股之臣，請滿飲此杯。”</P>

眾人忙也舉杯，客氣道：“皇上謬讚，敬皇上。”</P>

臉上帶著笑，心中卻是惴惴不安。</P>

這場麵他們在史書上看到過。</P>

大明的史書。</P>

看著皇帝那含笑的大黑臉，他們仿佛看到了……向他們招手的太祖。</P>

想到洪武朝被殺的官員……</P>

沒人能泰然處之。</P>

當今皇帝權柄比不上太祖，不過對付他們卻是足夠了，他們明白這杯酒意味著什麼。</P>

但，不得不飲。</P>

所有人都一飲而儘。</P>

朱見深笑聲爽朗：“快哉，倒酒！”</P>

……</P>

偏殿。</P>

李青怡然自得地品著茶，朱佑樘短粗眉頭緊鎖，一邊翻小本本，一邊寫寫畫畫，不時換一張宣紙，始終處於自我否定中。</P>

李青靜靜喝茶，顯得很有耐心。</P>

李東陽今日也腆著臉來了，永青侯難得回來，他也想沾沾光，本意是陪著太子聽聽課，卻不想今日的永青侯惜字如金。</P>

就說了句“開始考試”，再沒了下文。</P>

李東陽無奈，但永青侯沒趕人，他便也厚著臉皮留下了。</P>

朱佑樘又換了一張宣紙，重新承題、破題，他已經有些煩躁了，剛寫了一行字，便開始翻閱小本本，</P>

然後，就下不了筆了。</P>

最後，他自暴自棄道：“李先生，我不會……。”</P>

“太子沉住氣……”李東陽想安撫兩句，卻忽的醒悟太子不是跟自己說話，不由得臉上一熱。</P>

李青放下茶杯，淡淡道：“將地上的答卷撿起來，對比一下，看哪張更好。”</P>

他竟然沒打我……朱佑樘都做好挨打準備了，聽到這話頓時慶幸起來，忙應道：“好，好的。”</P>

朱佑樘放鬆下來，撿起地上的廢稿，開始一一比對。</P>

不多時，他在矮個子中挑了一個高個子，問道：“先生還要看嗎？”</P>

“拿來。”</P>

朱佑樘暗歎：還是跑不了。</P>

他走上前，交出被塗畫的試卷。</P>

“給。”</P>

李青接過，隻掃了一眼就放在一邊，問道：“你可知自己錯哪兒了？”</P>

“沒有用心聽課。”朱佑樘垂頭，一副立正挨打的樣子。</P>

“不，你用心了，但你太急躁了，也太患得患失。”李青皺眉道，“你太容易放棄堅守，這是大忌知道嗎？”</P>

朱佑樘道：“學生這是謹慎。”</P>

李青皺眉：“你管這叫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