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P>

朱見深直接問：“小子，準備好獨當一麵了嗎？”</P>

“父皇何出此言？”</P>

“父皇…老了啊。”</P>

朱佑樘搖頭：“父皇春秋鼎盛，哪裡又老了？”</P>

朱見深默了下，“心老了。”</P>

這下，朱佑樘也不知該怎麼說了。</P>

沉默好一會兒，他道：“兒臣知父皇辛苦，禦極二十餘載，無時無刻不在兢兢業業，確實辛苦，兒臣願為父皇分憂，直至父皇龍體恢複健康。”</P>

朱見深有些無奈，苦笑道：“你在怕什麼？”</P>

“兒臣沒有怕，”朱佑樘道，“為君父分憂，是兒臣的本分。”</P>

“朕說的不是這個，”朱見深哼道，“朕是問，你為何就不敢接下大位，你是太子，有這個資格，你大可放心，朕不是在試探你。”</P>

“兒臣明白。”朱佑樘點頭，“但，曆來就沒有這種說法，父皇春秋鼎盛，若就此退位，恐天下人隻會以為，是兒臣聯合百官逼迫父皇退位了。”</P>

“嗬嗬……”李青冷笑，“那照你這麼說，隻有等你父皇死了，你才會接位是吧？”</P>

朱佑樘一滯，繼而勃然大怒，“大膽！”</P>

“你大膽！”朱見深比他還要生氣，“你個懦弱的混賬，老子當初就不樂意立你做太子，一點兒擔當都沒有！！”</P>

“兒臣……”朱佑樘胖臉通紅，“兒臣不是那樣的人。”</P>

“那你為何不敢接位？”</P>

“父皇春秋鼎盛……”</P>

“去你娘的春秋鼎盛，老子都快死了……”朱見深破口大罵。</P>

“父皇息怒……”朱佑樘忙上前去撫他胸口，卻被朱見深一把推開。</P>

朱佑樘無奈，隻得下跪認錯，“父皇，非兒臣不願挑擔子，實在是……”</P>

他苦著臉說：“兒臣若那般做，就成了不忠不孝之人啊！”</P>

李青淡淡道：“你的忠孝比你父皇的命還重要？為了你的忠孝，牽累你父皇，這是哪門子的忠孝。”</P>

“你……”朱佑樘暴怒：“孤跟父皇說話，哪輪得到你插嘴？”</P>

李青搖搖頭，他提不起興趣跟這太子抬杠。</P>

朱見深招招手，皮笑肉不笑的說：“朱佑樘，來，來來來，你過來。”</P>

“父皇…”朱佑樘倒也耿直，真就腆著一張大臉迎上去。</P>

“啪——！”</P>

清脆而又響亮，在大殿中回蕩。</P>

朱見深這一巴掌下足了力氣，他是真的憤怒，不僅是因為兒子不讓他退休，更重要的原因是，兒子不敢挑大梁。</P>

拿不出做皇帝的態度，也缺乏勇氣。</P>

朱佑樘都懵了，轉了個圈兒，一屁股蹲在地上，一臉茫然。</P>

朱見深終究是體力不濟，這一巴掌下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他自己也在呼呼直喘，一半是氣的，一半是用力過猛有些虛脫。</P>

朱佑樘皮糙肉厚，晃了晃大腦袋，顧不得臉上火辣辣的疼，連忙上前，關心道：“父皇，您沒事兒吧？”</P>

確實孝順，但……</P>

朱見深痛苦的閉上眼睛，哀歎道：“老子上輩子造了什麼孽，竟生出你這麼個混賬兒子。”</P>

“兒臣不孝，父皇您千萬彆氣壞了身子。”朱佑樘紅著眼眶道，“兒臣知父皇龍體欠安，真不是有意氣父皇，隻是……”</P>

“父皇，兒臣不怕苦累，這樣吧……”朱佑樘悲愴道，“您安心養病，養多久都可以，政務全交給兒臣，您什麼時候康複，兒臣乾到什麼時候，這總行了吧？”</P>

“你還委屈上了？”</P>

“兒臣……不敢。”朱佑樘確實覺得委屈，很委屈。</P>

朱見深微微歎息，問：“你敢乾綱獨斷嗎？”</P>

“兒臣……不敢。”</P>

“是啊，你不敢。”朱見深苦澀，“所以啊，彆做太子了，做皇帝吧，這江山早晚要交給你，大膽一些，怯懦之人終難成大器！”</P>

朱佑樘擰著胖臉，央求道：“父皇，兒臣還沒準備好，能不能再給兒臣一些時間啊？”</P>

“你永遠不會準備好，”朱見深道，“一年，五年，十年，你都不會準備好，此番朕真就撒手去了，你當如何？</P>

你做了十餘年的太子，竟還沒準備好嗎？”</P>

“兒臣……”朱佑樘無言以對，苦歎道：“父皇，這種事……就算兒臣同意，百官也不會同意。”</P>

“朕是在問你！！”</P>

“……兒臣……聽父皇的。”朱佑樘艱難點點頭。</P>

朱見深總算是有了笑臉，眸中有欣然，“不容易啊，可算是有種一次了。”</P>

“父皇，您可一定要好好養病。”</P>

“嗯，”朱見深擺了擺手，“你且先退下吧，暫不要聲張，明日朝會朕親自宣布。”</P>

“是，兒臣遵旨。”朱佑樘行了一禮，又恨恨瞪了眼李青，這才退下。</P>

朱見深望著梁頂，許久，問：“先生，你能帶朕出去？”</P>

“可以，”李青點頭，“不過，你肯定不能不告而彆，不然會出亂子的，必須得有個人知道詳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