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著陳舊的氣味，溫灼言輕咳一聲，輕輕拍了拍胸脯，試圖疏通自己的呼吸。四周靜謐得可怕，店鋪內黑漆漆的一片，隱約間能聽見心跳和呼吸聲。腳踩在木質地板上，一步一聲吱呀，使人聞聲驚心肉跳。生怕一個不留神，就有什麽東西從別的地方竄了出來。衣服摩擦的聲音在這間不大的店鋪裏響起，窸窸窣窣，好像磨砂般的聲音，聽得讓人心裏直發毛。進入店裏，那道白色的身影就不見了，似乎潛伏在店鋪的某個角落，伺機給溫灼言來個措手不及。溫灼言放緩了呼吸聲，讓自己的心率保持正常，正要考慮要不要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時，脖後傳來一股冷氣，禁不住一陣哆嗦。人的恐懼來源於人本身的想象，想象力越豐富的人，越會恐懼未知的所有。溫灼言一言不發地來到前台，借著手機的燈光找到了電源開關，按開電閘。刺眼的白光從頭頂傾斜，映入眼底，溫灼言條件反射地閉上眼，靜待適應後睜開眼睛。屋內掛滿了大大小小的服飾，但這些衣服顯然消費人群不廣。絕美的圖案，精細的蕾絲花邊，蓬鬆的裙擺，這是———洛麗塔。倘若我貿然翻動店裏的東西，是否會吸引那道白衣身影？溫灼言淡然掃視一周，視線停頓在一個模特身上。所有的模特身上都有衣服，唯獨這個模特沒有。隔著距離，打量著獨身的模特，恍惚間似乎看到模特轉動的眼珠子。她心底並沒有否認，那道白色的身影可能就是模特。裝作沒有看到，溫灼言暗自捏了一把手上的汗，低頭翻開桌子上的本子，一目十行地翻頁，幾乎每隔七天都會重複出現一個名字—瑪麗。直到9月溫灼言3日那天，本子上的名字突然消失了。也就是說，溫灼言3號是瑪麗最後一次來到服裝店。那麽，20號是她下一次來的時間。隔一段時間來店裏一次，加上門口的木牌提示，要找的衣服是應該是她20號定製的衣服。依舊沒有理會逐漸扭曲的人體模特，溫灼言抬手尋找剪裁室的開關，同時減弱自己的呼吸聲，慢慢地望著紅布門簾的剪裁室，不急不慢地邁進。身後的模特看著溫灼言進入裁剪室，嘴角詭異的上揚，身體輕飄飄透過牆體跟了進去。屋內慘白的燈光頻閃，一個個姿態萬千的白體模特靜待在裏麵。灰白的臉上掛著千奇百怪的笑容，所有隱秘的情緒埋藏在脆弱的塑料殼模上，令人一陣惡寒。腳下一頓，溫灼言輕輕拂過心口，另一隻手插在側兜裏，緊握順手從前台拿的膠帶分切機，口袋鼓鼓的，甚至突出一角。空氣裏彌漫著塵土的味道，這裏已經很久沒人打掃整理過了。蹭過桌麵，指尖沾滿了灰塵，溫灼言下意識蹙眉，拍開灰塵。順著編號，深入房間，光影照不到的地方形成了模糊的灰色地帶，塑料碰撞的聲音在寂靜裏十分沉重，暗處有一個身影慢慢靠近溫灼言。一步，兩步，在距離還有兩米處，溫灼言輕咳一聲，趁機捂住心口側身躲了過去。原本僵硬的白體模特詭異般扭動四肢，紛紛朝溫灼言撲了過來，頓時心下一緊，麵色凝重，掏出膠帶分切機露出鋸齒，揮向模特的脖頸。然而，在這一係列舉動之後，溫灼言留意自己的身體比先前靈活敏捷不少，她將心中的困惑壓在心底。刺耳的摩擦聲讓溫灼言心裏發毛，隻想趕快結束噪聲，五指用力，將手中的分切機當成鋒利的刀子，直插腦部，蜘蛛網般的裂痕密密麻麻布滿模特的頭部，空殼的模特碎了一地，成了斷臂殘骸的廢料。很快，一屋子的模特都僵硬地活動四肢，發出摩擦耳膜的刺耳聲，像是慘白的喪屍將她團團圍住。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凶殘，溫灼言隻覺得腦海中似乎存在一道暴戾的聲音在叫囂。快，打爆它的頭！扭斷它們垃圾一般的胳膊，錘碎它們脆弱的胸膛。掃視一圈在一堆灰白色的模特裏，溫灼言注意到其中被附身的模特。它是如此的特殊，全身散發著微弱的白光，在灰撲撲的環境裏格外顯眼。溫灼言趁機攻向被附身的模特，敲碎它塑料的腦殼，下意識憑空握住白影的脖子。白影不停的掙紮，想要脫離禁錮，但是無論怎樣它都始終無法掙脫。保持進攻的模特一下子失去了牽線般，分分倒在冰冷的木板地上，似是被遺棄的玩偶。“玩得儘興嗎？”白影撇過頭，努了努不存在的嘴，強裝作沒有聽到。隻覺得眼前的一幕十分好笑，溫灼言皮笑肉不笑地掰過白影的頭，目光直視看不清表情的靈魂，“你也想嚐試一下爆頭的快樂嗎？”白影身體頓時僵硬，連忙搖頭，甚至抽動自己的手臂，表示抗議。“會說話嗎？”白影搖搖頭。“瑪麗小姐的衣服在哪裏？”白影搖搖頭。“那我可以爆頭嗎？”白影再次搖頭。“.......”略有平靜的情緒差點沒有繃住，溫灼言斜睨一眼，握緊手指，“既然如此，還是消失好了。”白影的表情誠然變成了呐喊的鬼臉，張開嘴巴，瞪大眼睛，裏麵是看不清的黑洞，瞬間從嘴裏吐出一張泛黃的紙稿遞給溫灼言。麵對白影的示好溫灼言視若無睹，她淡淡瞥了一眼白影，手裏的力度絲毫不減。白影有些著急，也不知是因為被掐的難受，還是別的原因，不停搖晃腦袋，叼住稿紙示意眼前的人接過。斟酌過後，溫灼言伸出另一隻空閒的手接過紙稿，翻開一看，就見到一件精美華麗的手稿衣服躍然於眼前。按照手稿的樣子，溫灼言忙活了一陣，終於在櫥櫃裏找到精美的裙子，她將衣服打包好後，回頭看了看蹲在角落裏自閉地畫圈圈的白影。“你現在有個選擇，跟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