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供狀

深夜，淮陰侯府。

蘇雲舟一身黑色鬥篷，踏著星輝而來。

“杜權招了一些有用的東西出來。”蘇雲舟說著，從懷中取出一份供狀，“他說，京郊那處鐵礦，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然動工，背後的掌控者就是姚家。”

“原本此事做得隱密，可也不知是何處走漏了風聲，竟被大皇子知曉了。大皇子為人剛正，自是要一查到底。姚家覺得大皇子深受陛下喜愛，在朝中風評又好，本就壓著二皇子。姚家一不做二不休，乾脆製造了一起軍械案，將秦家連同大皇子全都套進去。而後，禁軍被調動，大皇子被誣陷謀反。”

“而且，杜權還透露，大皇子在獄中認罪自儘，甚至是寫下那份大逆不道的認罪書，皆是為人所害。”

蘇雲舟說這些時，神情平靜，隻是眸中深刻的痛意出賣了他。

當時，大皇子因私賣軍械一案被下獄，朝中半數以上的大臣都覺得其中必有冤情，自發地跪在宮門口替大皇子求情。

陛下雖然盛怒，訓斥秦皇後教子無方，但心中卻是存著疑惑的，更讓當時的大理寺卿嚴時徹查此案，務必要證據確鑿，無一遺漏。

可偏偏就在嚴時查出些許端倪之際，大皇子卻忽然在獄中認罪自儘，還留下一封對陛下滿是恨意的絕筆信。

一時間，滿朝嘩然，誰也不信向來恭謹仁孝的大皇子，竟對朝廷，對君父如此鄙夷痛恨。

崇帝悲痛大怒，遷怒秦氏一族，一昔之間，秦氏抄家滅族，被連根拔起。

而大皇子，也成了滿朝文武口中的不能言。

顧寧嫣默默在一旁聽完，了然道，“也就是說，當年那封信，並非出自大皇子之手？而是有人模仿了大皇子的筆跡，有意嫁禍？”

“是。可我也曾問過當年看押大皇子的獄卒，大皇子確為自儘。當日，宮裏來了人，說是奉了陛下的命令來見大皇子。待人離開後，大皇子麵壁而坐，兩個時辰後便用自己的腰帶將自己懸於梁上。”

說到此處，蘇雲舟似乎再難控製情緒，聲音裏透出一絲顫抖。

“殿下，我手中已然有一批證據，可證明大皇子是清白的。而杜權所述，更能證明加害大皇子的就是姚家。眼下重提舊案，時機正好。”

蘇雲舟眼露急切，看著四皇子。

此時的四皇子麵色沉靜，微閉了閉眼，“等了這麽久，是該翻案了。這幾日，我時常夢見少時皇兄教我習字，他告訴我，人活著，要忠君，要仁義，要對得起天地。若不能替他翻案，又如何能稱得上對得起天地。”

蘇雲舟淡笑了一下，“我也時常夢見乾元十二年的除夕，家裏熱鬨非凡，祖父親手給我做了一把小弓，說是慶賀我來年進宮學念書。那一年我七歲，以為這個的日子會一直都有。可夢醒時，留給我的隻有秦家滿門抄斬的血海深仇。”

蘇雲舟是秦家最小的孩子，算起來是大皇子的小表弟。當年秦家出事時，他還隻是個孩子。

淮陰侯在發現自己為人利用，便求了謝太傅想法子，將蘇雲舟弄出天牢，又將他按在了遠親中一個早夭的孩子身上。

李代桃僵，就這麽活了下來。

此後，世上再無秦家小郎君，隻有謝家遠親蘇雲舟，今日的大理寺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