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草莓鼻梁公公(1 / 1)

如果林牽洛順了德王之意,不論葉屠蘇是不是真的太監,隻要有了她這個夫人的指證,皇上就可以收押葉屠蘇,按律請出高祖皇帝傳下的玄鐵東升劍斬殺葉屠蘇。但林牽洛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竟這般堅韌不屈,寧死也不肯做偽證。此時在這公堂之上,看著林牽洛慘白的臉,堅定的眼神時,赫連縉卻對這個壞了他大事的女子恨不起來,反倒有些心疼她了。這是朝堂之爭,本不該把林家牽扯進來,更不該牽連這兩個無辜的女子。永縉皇帝垂下眼簾:“朕當初為葉督公選夫人時,命梁公公全權負責,梁公公你來說說。”長著個草莓鼻的梁公公稍一頷首,雖然知道皇上對自己有少許怪罪之意,但仍是麵帶笑容,不緊不慢的尖聲回道:“回皇上,當初眾大臣舉薦林太守的女兒,說這位姑娘容顏秀美,不僅有沉魚落雁之容,更是飽讀詩書,琴棋書畫無所不通。那日在太後壽宴上,葉夫人與葉大人琴瑟合鳴,一曲將軍得勝令舞得振奮人心,讓人過目難忘。”言下之意自然是說大臣們推薦的人明明就是眼下的葉夫人林牽洛。“老奴現在都還記得葉夫人當時說過的話,露宿風餐誓不辭,飲將鮮血代胭脂。這樣一個張口便能吟詩作對的女子,難道不是眾大臣推薦的那位德才兼備的女林家姑娘嗎?”林牽洛抬頭看向梁公公,不禁對這位公公生了許多好感。他是皇帝近臣,卻在這個敏感的時候為自己一方說話,也實屬難得。德王卻怒道:“梁公公,隻怕是你老眼昏花搞不清楚事實,眾大臣明明推薦的是林章之女林映月。”梁公公向永縉皇帝躬行身道:“老奴惶恐,老奴身為內宮宦官,久居深宮,實在不方便親自出宮打探。不過向老奴舉薦林家姑娘的大臣們也未曾明示。難道眼下的葉夫人不是林太守的女兒?”“是不是林家的人……”德王嗬嗬一笑:“還請皇上看看林家的族譜。”永縉皇帝微微點頭,翻開林家族譜,他表情嚴肅而認真,凝眉半晌才說道:“林大人這是不要這個女兒了?”林章磕頭道:“此乃臣的夫……”“嶽父大人。”林章話未說完,葉屠蘇便接口喝止了他。林章本想說“此乃臣的夫人所為”,但葉屠蘇突然出聲製止,令得他心中一顫,急忙住了嘴。林章一介文人,一生聰明,卻也一生老老實實,規規矩矩,險些將夫人魏氏私自篡改族譜劃去林牽洛名字一事說了出來。魏姈私自篡改族譜,但此時不論是私自篡改還是林家逐出林牽洛,結果都是一樣,林牽洛是被林家逐出去的女兒,林家欺君一事還是要坐實。葉屠蘇雖未明言要幫林家,但此時突然叫了一聲嶽父大人,便算是表明心意站在他們這一邊了。林章不知道葉屠蘇有何謀算,一時之間不敢多言。永縉皇帝見他不說話,又看了看族譜,厲聲說道:“既然林牽洛已不是你林家的人,那你林家就是抗旨不遵,此乃欺君。”赫連衡道:“皇上,臣弟覺得此事定有蹊蹺,林大人怎會無緣無故將女兒逐出家門,此事定是有人做了手腳,還請皇上明察。”“哦。”永縉皇帝本無意針對林家,他要對付的明明隻有葉屠蘇。林家之所以被拖下水,隻因林章得罪了當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張成煒。張成煒不僅是位高權重的丞相,更是當朝皇後的父親,皇帝的嶽父。當年林章上書彈劾張丞相之時,被張丞相反咬一口,想置林章於死地,先皇卻隻將林章貶官到千裏之外的綏州任太守。永縉皇帝心裏清楚,先皇明著是處置林章,暗著其實是想保他一命。而如今先皇若在天有靈,亦不希望看到林章再次重蹈當年覆轍。若林章真沒有欺君,他也想要放過林家這一次,但若真有心抗旨不遵,他亦不會手軟。永縉皇帝想到這裏,側目看一眼葉屠蘇,又看向隨侍在側的梁公公:“梁公公,你來說說。”梁公公躬身道:“老奴隻是宦官,不能妄議朝廷之事。”“朕赦你無罪。”梁公公這才說道:“朝廷之事老奴不懂,不懂之事不敢妄言,皇上要老奴說,那老奴便說說人情世故。”永縉皇帝淡然一笑,梁公公是他的隨侍太監,一生謹慎,深得先皇器重。但此人雖忠心耿耿,但他忠的是大賡國,並非忠於自己。也正因為他忠於大賡國,所以才得先皇器重,而自己也重用於他的原因。隻聽梁公公慢條斯理地說道:“林大人有一子二女,實在令人羨煞。”“老奴記得當年,前廠公劉焯收葉屠蘇為義子,視如己出。劉廠公走後,義子葉屠蘇繼任廠公之職,當時隻有十七歲的葉廠公,乃是先皇和太後特準其以劉焯兒子的身份繼任廠公之職。”“恕老奴愚鈍,當年劉廠公將非親非故的葉屠蘇視為親子,所以老奴實在想不明白,林大人親生的女兒,又怎舍得無緣無故不要呢?”永縉皇帝微笑不語,不論梁公公是想為林家開罪也好,為葉屠蘇說情也罷,他不得不承認這個老太監老謀深算,更深知自己有心放林家一馬,否則即便有心為林家說情,亦不敢這般直白。葉屠蘇淺淺而笑,暗忖:梁公公不愧是執掌大內的總管太監,這番話雖然沒有半句議論朝政的意思,但敢拿他和義父來說事的隻怕隻有這位梁公公了。梁公公還真是心如明鏡,知道自己站在林家一方,不僅不會因此事遷怒於他,甚至領了他這份心意。皇上雖然針對自己,但利用林家隻是迫不得已,並不是真想置林家於死地。至於德王等人也隻會認為他之所以會這麽說,不過是遵從皇上心意罷了,亦不會真和這位皇帝的近侍太監過多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