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翼哈哈一笑，叫她不必守規矩，她還真就不跟自己客氣呢。不過紫辰殿已經多年沒有熱鬨過了。想當年葉屠蘇跟著他學藝的時候，也是規規矩矩，畢恭畢敬的，整日裏鑽研武學，性子清冷孤僻。但這次回來卻有所不同，不僅話多了，甚至還會跟自己頂上幾句嘴，大概是受了這小丫頭的影響吧，性情也轉變了很多。明翼這般想著。這些細微的變化，反倒讓明翼頗感欣慰，心情也大好了些。“我隨便吃點便可，多吃那是浪費食物。”“看來宮主真是修仙呢。”林牽洛好奇又羨慕地看了看宮主，又看看葉屠蘇。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將來不會也跟著師父修仙吧，若是這樣，那數十年後，自己成了老太婆，他還是二三十歲的模樣，那還得了。“你也修仙？”葉屠蘇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師父那是有仙骨的，你看整個紫辰宮上下，有誰能像師父一樣。我一身凡骨，怎可能修仙。”明翼嘿嘿笑笑：“小子，敢打趣師父了。”“弟子這是實話實說。”明翼心中頗為高興，說道：“這次回來打算住多久？”“弟子就是來看看師父，過幾天便走。”“以你如今的身份，確實事務纏身，你能抽時間來看看師父，師父已經很高興了。”明翼看著這對小夫妻，高興之餘不免又有些心痛，當年若不是為了救已經斷了氣的葉屠蘇，他絕不會貿然用紫辰珠來將他起死回生。雖然救活了，但這麽多年的痛苦折磨，加之紫辰珠隨時有可能奪走他的生命，明翼心裏就是一陣難安。輕歎一聲，說道：“你們慢慢吃，師父去一會兒就來。”放下筷子，明翼的身影很快消失。對此，林牽洛已經見怪不怪了：“咱們哪天走？”“起碼也要等過了十五吧，難得來一趟，況且師父剛剛傳授了我移形換位，還得多向師父請教才是。”“也是。”“你在這裏可還適應？”“我還好，你不必擔心。”林牽洛心裏想的卻是，在這裏還有十多天的時間，什麽時候找機會單獨與宮主見一麵，好好問問葉屠蘇的身體狀況。紫辰珠是紫辰宮的鎮宮之寶，如何化解，宮主應當最為清楚。林牽洛在盤算，葉屠蘇也同樣在盤算，隻是兩個人心裏，都是在為對方著想，為對方做自認為最好的打算。不多時，明翼再次出現在偏廳，手裏卻多了一個物件。葉屠蘇和林牽洛齊齊看去，看到的卻是葉屠蘇昨日交給他的那幅畫。“師父。”葉屠蘇立即起身上前，看著師父手中托著的畫卷。林牽洛也站在葉屠蘇身邊，朝那畫卷看去。宮主拿出此畫，難不成這麽快就畫好了？明翼朝二人緩步走來，腳步變得有些沉重。“蘇兒，為師描摹了此畫，但畫工有限，不能完全把你母親的神韻畫出來，實在慚愧。”葉屠蘇看著師父手上的畫卷，心中一陣狂跳，他很快就能知道自己的母親長什麽樣子了嗎？林牽洛也緊張又好奇地看向明翼手中畫卷。明翼來到二人身邊，轉身將畫卷輕輕一拋，畫卷飛出，在三人麵前徐徐展開。林牽洛看到的是一位五官極美的女子，眉眼與葉屠蘇有幾分相似，但棱角要更柔和，這樣一個美人如果真真實實地出現在此處，那定然是十分驚豔的。在她的認知裏，林映月就是那種傾國傾城的美人，但畫中女子卻有種驚世之姿。難怪先皇會為她不再立後，鬱鬱而終。隻是林牽洛有種錯覺，畫中女子竟然也有幾分與蓉太後相像，雖然蓉太後的姿容不能與畫中女子相提並論。突然想起襄覓曾說過，她的母後因為長得與已故皇後有幾分相像，才得了皇帝寵幸，最終坐上了太後的位置。“這便是我的母親？”葉屠蘇輕聲說，眼睛已經不知不覺模糊了。葉屠蘇上前兩步，朝著畫像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響頭，叫了聲“娘”。他沒有叫母後，因為他覺得母親不會在乎那個虛名。如果可以重來，他相信母親絕不願意再走進那道高高的宮牆。站起身來，眼淚已經不由自主地滑落，看著在淚水中模糊的畫像，葉屠蘇泣不成聲。林牽洛握住他的手，眼眶也同樣紅紅的。葉屠蘇已經為母親報了仇，而自己的娘走得冤枉，凶手至今逍遙法外。明翼眼裏也多少幾許悲傷，說道：“蘇兒，挽歌若在天有靈，定然不希望看到你如此傷心。”收回掌力，把畫卷起遞給葉屠蘇。葉屠蘇卻沒有接，隻擦了擦眼淚說道：“如果娘沒有進宮，義父不會做了太監，更不會被奸人所害。姑姑也不會放棄自己的愛情入宮報仇，一世孤獨。”明翼長長歎了一聲：“是師父錯了。”葉屠蘇轉眼看向師父，明翼沒有解釋，隻是將畫卷遞在葉屠蘇麵前。葉屠蘇搖搖頭：“蘇兒此去，還有事情要做，不便帶在身邊，還請師父代為保管。”明翼眼神漸漸歸於平靜，點了點頭將畫收回，慢慢走出去。葉屠蘇擦了一把臉上的淚，便將林牽洛緊緊地抱住，林牽洛也環住他腰。“聞嬤嬤說，逝去的親人會在天上看著我們，我們傷心的時候，他們也會跟著傷心。所以聞嬤嬤哪怕是家破人亡，也要努力的讓自己活得更好。”良久，林牽洛說道。“娘一定在天上看著我，她若是看到我難過，也一定會跟著難過的。所以屠蘇，你也要開開心心的，好嗎？”“我會的。”葉屠蘇直起身來，注視著林牽洛：“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麽多關心我的人，我定不能辜負他們。”說著，將腰帶上纏著的軟劍桃妖取了下來：“牽洛，還記得這柄桃妖劍嗎？”“當然記得……”大婚那日，葉屠蘇便是用這柄劍代替他迎的親。自己毀容後，還差點用此劍了結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