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正倚靠在榻上剝著福橘，笑吟吟道：“祖母的昭兒一轉眼竟都這麼高了，今兒年節吃福橘了沒有？可要吃的呀。一年都福福順順的。喏，吃一瓣。”</P>

葉昭瑜怔怔地接過福橘，冬日的福橘裹著涼意瞬時從指間延至全身。</P>

她向四周望去，這裡竟然是侯府。</P>

可怎麼會呢？</P>

祖母到侯府的時候明明已經重病不起了。</P>

葉昭瑜茫然地坐著，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這。</P>

她記著祖母明明——</P>

祖母怎麼了？</P>

她不是好好的在這嗎？</P>

自己剛剛想的是什麼？</P>

葉昭瑜恍惚間感覺自己忘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忘，一切順應自然。</P>

“昭兒，昭兒。”</P>

“祖母，我在。”</P>

“昨日祖母與你說的事情，你記住了沒？待會兒席上的時候你就照著那話說，知不知道？”</P>

昨日說的話，葉昭瑜擰起眉頭，想起來了。於是信誓旦旦地點頭作保道：“你放心，祖母。昭兒可聰明了。”</P>

“誒呦，瞧你這小滑頭。”祖母笑得合不攏嘴。</P>

葉昭瑜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祖母溫暖的懷中躲了躲，閉上眼，一股熟悉的檀木香緩緩入鼻。</P>

侯府的家宴上，葉昭瑜乖巧地坐在祖母的身邊。</P>

一群人歡笑晏晏，歡快無比。</P>

一道稚嫩的童聲突然響起：“大伯伯，昭兒最近常常做夢，不知為何，總是想起父親母親。”</P>

小姑娘歪著頭，皺著眉，神色苦惱。</P>

席上歡快的氣氛一僵。</P>

旁邊的中年男子放下酒杯，冷冷地看著女孩，忽然古怪地笑了一下：“是嘛。看來是他們想你了。”</P>

“昭兒也是這麼想的。大伯伯，昭兒節後想和祖母一起去看看父親母親，可以嗎？”</P>

“子女孝親，乃是大義。昭兒有這個想法自然是好的，隻是路途遙遠，祖母年紀又大了，舟車勞頓，萬一生出個病來也是憂愁，你說是不是。”中年男子麵無表情地盯著祖母道。</P>

祖母勉強笑了一下：“年紀大了，就容易想東想西的。我想著，不如就直接搬到城郊的莊子上，既能離他們近一些，也省了來回跑的麻煩。。”</P>

“嬸嬸既然也知道年紀大了，就不該想著要到處走動。”中年男子直接打斷了祖母的話。</P>

葉昭瑜心中隱隱有些難過，桌下的手被祖母死死地拽著，她知道祖母的意思，隻能略微低著頭，沉默地感受著眼中的潮意。</P>

“老大，我們就是在城郊的莊上住著，離侯府也不遠的。你們若是不放心——”</P>

“嬸嬸，我們自然是不放心的。”杜氏似笑非笑地瞥著麵色難看的老人。</P>

祖母的桌下握著葉昭瑜的手輕輕顫抖，沒有再說話。</P>

杜氏卻似乎不肯放過，隻挑著細細的眉笑道：“說起來，弟弟和弟妹沒了也有六七年了，嬸嬸，這麼多年，夜裡不好過吧。”</P>

“不過也快了，您都這麼個年紀了，想來不久就能去見他們了。”</P>

“隻可惜了昭兒，這麼小的年紀，未來不知多少年呢。以後身邊也沒個嫡親的親人。”</P>

老人唇角都在抖，卻仍舊沒說話。</P>

其他幾個太太紛紛快活地笑起來，翹起的嘴角帶著嘲弄。</P>

曾經風光無比的侯夫人如今卻要在她們手底下討生活，光是想想，便覺得心情舒暢。</P>

祖母終於微微抬起頭，艱難道：“老大家的，不是我不願意向上為老大請封延爵。當初聖上封爵的聖旨上寫得清楚，隻有慶兒他們這一脈才能襲爵。我便是為你們奏上了折子也沒用啊。”</P>

“不是還有死承嗎？”杜氏尖刻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