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 少小離家老大回(1 / 2)

赤俠 紅燒大黑魚 2273 字 2023-04-10

,赤俠

跟五銅縣利國山山神丘山偉有點類似,“薑家溝”本地山神也頗有交際,呼朋喚友之後,本地諸多保家仙都是雲集。

六畜之類皆有,鳥蟲精怪齊全,小小的“薑家溝”,倒是頗有靈韻。

沒有靈韻,也養不活精靈妖怪。

“這抽丁一事,我也知道一二。我老家鄉裏若是有隔壁村寨的不願意出丁,多是要掏一筆錢糧出來的。如此,才會有個別村寨抽丁數量極多的情況。這‘薑家溝’,也是如此麽?”

魏昊在山神廟裏頭詢問到場的妖靈,這些妖靈都是獸頭人身,穿著打扮跟人類其實一樣,就是個頭大小不一。

有個家雀兒四肢變化得也不好,袖口裏頭露出來的一雙手,依然是一雙翅膀。

隻聽它輕聲道:“大王,可沒那般好事兒哩。”

“噢?強行抽丁,怕是要鬨出禍事來。”

魏昊有些奇怪,如果強行抽丁,必然狗腦子都打出來,引發民變,這五汶縣縣令也就算是徹底完蛋。

“原本縣裏也是幾十個山頭,百幾十個莊子一起來。隻是不知道吹了什麽邪風,有個貴人說‘薑家溝’跟他祖上是一脈,自當用自家人的,不能打擾別家百姓。於是就緊著‘薑家溝’的男丁使喚,後來實在是人手不夠,這才又說讓本地大戶出力,縣裏的丁舉人,就自告奮勇,請了文書,去‘丁家堖’征用了丁家的男丁……”

絮絮叨叨說了一通,魏昊也從家雀兒口中聽明白了前因後果。

“‘東伯侯’好像是姓薑?”

魏昊其實都不確定這事兒,因為當初定下誰是“東伯侯”,可是有很多備選人物,姓薑的隻是其中之一。

現在看來,怕不是就是姓薑的做了“東伯侯”。

小小的“薑家溝”,居然跟大貴族還是同出一脈?

仔細想想,也是正常。

隻要現在活著的人,十代貧農才是鳳毛麟角,別說十代,五代“貧賤”都是相當的罕見。

活著的人祖上闊過,才是常態。

“抽丁一般不能拖延農事,這其中,又是怎麽操作的?”

魏昊提筆記下了家雀兒的口供,又繼續問道。

“說起這個就恨,大王是有所不知啊。但是秋糧還沒收,縣裏說是有貼補,能減免稅賦。就是這田賦,豆麥都減……”

“這是好事兒啊。”

“屁!”

家雀兒破口大罵,“減是減了,可秋糧沒人收,蹦出來兩場大雨,搶收沒人手,這一掐算,還比舊年多虧了三鬥多。而後上工的時候,又來了人張嘴糊弄,說甚麽管吃管住,過年給‘年紅’,一角銀子總是有的。原話,原話就是如此,我就在屋簷

“管吃管住的話,這糧食應該也是夠的。一角銀子,女人孩子撐一個月也沒問題。”

“可是拖欠啊。”

“唔,此事我來的時候,已經聽說過了。你細細說來。”

“好嘞!”

家雀兒頓時精神抖擻:“大王,那管糧倉的、厚生司的、縣衙的、兵站的,都壞著呢。說的是管吃管住,結果到了地頭,隻能一半人住下,大通鋪剩下的一半,還得自己乾。於是開山采石之前,先伐木……”

一通說下來,當真是讓魏昊身臨其境。

等於說大半個工地,還是“薑家溝”的男丁自己收拾起來的。

而收拾完之後,自己也隻是暫住,將來走了,這地界跟他們沒有一個銅錢的乾係。

這其中有個“障眼法”,那就是伐木、蓋房的工錢,沒計算在裏麵。

來的時候是采石場上工,算作力役,當然說是徭役、勞役都行。

但隻要是上工,朝廷都是有明確分工的,否則賬目、項目都對不上。

其中稍微操作一下,按照一個人工的工錢計算,也能賺上一大筆。

畢竟不出意外的話,原本伐木、蓋房的費用,肯定是朝廷、縣衙或者東伯侯府中的一家或者一起出。

這筆錢如果剩下來,就落在了經辦人的手中,但是在賬目上,就是支出,肯定是用了的。

而同時采石場的口糧補貼,隻要把用度、時期做多加長,那麽伐木、蓋房的時間被覆蓋,賬目上也看不出來什麽。

這個操作得當,等於一文錢掰成了兩文花,也是比較常規的騷操作。

經手人乾得漂亮,吃虧的永遠都是一線乾活的人。

“……冬月的時候,來了一場雪,其實不大,一指厚罷了。結果第二天兩個礦場都說是糧食運不上來,先欠著,畢竟山路崎嶇,汶水又不能倒流。所以兩個礦場雖然頗有怨氣,但也忍了。冬月開始,這礦上的吃用,就得看礦工家裏的資助……”

“好家夥。”

忍不住都要拍手鼓掌了,這操作,可真是明目張膽。

換做魏家灣,早就抄刀開打。

當然五峰縣曆任縣令,也沒有這麽騷的就是了。

冬月山路崎嶇,解釋起來是合理的。

但這隻是經手之人對上的解釋,可是朝廷、縣衙乃至侯府的運糧隊伍走路艱難,“薑家溝”“丁家堖”的老弱婦孺給兒子、丈夫、兄弟們帶口吃的,就走路輕鬆了?

對下不作解釋,或者說擺高姿態,舊日的威嚴,讓老弱婦孺敢怒不敢言。

而誰家不心疼、掛記自己的丈夫、兒子、兄弟呢?

那麽再怎麽不痛快,踩著雪還是要趕路送口糧。

這一來一回,對魏昊來說,不過是蹦躂幾下的事情,來回直線距離就是四十裏。

可對老弱婦孺而言,那就不一樣了。

望山跑死馬,在哪個溝溝坎坎的地方,都是如此。

如此一來,這就是一百裏二百裏的腳程,那就必須歇一天兩天的。

倘若怕風險,那就得托人捎帶,這時候“薑家溝”“丁家堖”剩下的男丁,就得當然不讓,又不能全部出動,那肯定是得想辦法多找些門路。

這時候,魏昊都不用聽家雀兒的說辭,就知道會有什麽操作。

請人幫忙,需要跑腿費;沒有口糧,就得借貸賒欠,這可不是鄉裏鄉親互相幫個忙,那是必須問大戶開口的。

“……到了臘月,來了一批糧食,但是不多,講好的冬衣,也是打薄了有折扣。臘月一場大雪,就又說大雪艱難,車馬都是凡胎**,送不上來。想要送到,得縣城的除妖人相助,這時候就得湊銀子了……”

家雀兒絮絮叨叨說了很多,雖然沒什麽條理,東一棒子西一榔頭的,不過大體上還是把是非給講了出來。

魏昊將家雀兒說的口供複述了一遍,讓它聽聽是不是原話,家雀兒確定之後,魏昊便讓它蓋了個戳。

鳥爪踩著印泥,就做了個標記。

隨後鳥爪印就綻放出靛青色光芒,整個口供,竟然化作了“鐵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