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寧負兩千石,不負豪大家(2 / 2)

跟在薑醜身後的疙瘩和幾個士卒,嚇了一跳,薑疙瘩拎著他的頂門杠攔在了張遼麵前,雙眼緊盯大小眼,其他幾個護衛也紛紛舉起手中槍矛,把張遼圍在了中間。

大小眼視死如歸,凜然不懼,緊盯薑醜。

“放下武器。”薑醜攔住疙瘩,按下他的頂門杠,嗬斥一句眾人。

“阿吉哥。”

“沒事,疙瘩,退下吧。”薑醜安撫一句薑疙瘩,抬頭看著張遼。

幾個士卒戒備著站到薑醜身前。

“張文遠,想必你已經見過了溝中的那些嬰孩的屍骨了,現在,你把手放在胸口,摸著自己的良心,認真的想想,就該清楚我為什麽要搶這個塢堡。我薑某今天把話放在這裏,別說你一個張文遠,就是劉宏現在站在我的麵前,那個塢堡我也搶定了。”薑醜對著冒火的大小眼,忍著怒氣,一字一句,把話講的清楚明白。

寧負兩千石,不負豪大家!

這就是薑醜發狠要打破這個塢堡的原因。

漢末的政治,是宦官政治、士家政治、外戚政治,更是士豪大戶的政治。宦官、外戚、士家、豪族把持了從中央到地方的一切權利。

一路行來,薑醜所見棄嬰不少,但唯有此處最是讓人憤恨,見到那幾十個棄嬰之時,薑醜便心中清楚,此處的土豪大戶對黎民百姓的盤剝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東漢的稅賦,針對黎民百姓的有三種。田租(土地稅)、芻稾稅,算賦和口賦(人頭稅)、徭役(力稅)。

田稅、芻稾稅是土地稅,有田地則交,無田地則免,約三十稅一,也就是田地裏產出的三分要交稅。這個稅賦對黎民百姓尚且好說,交不起怎麽辦?把自己的土地投獻給土豪大族,自己沒有了田地,總不用交這個賦稅了。

徭役,這個很好理解,每個黎民百姓每年定期為國家出一定時日的勞力,如果今年沒有征發徭役,那就以錢財頂替。這個也好辦,黎民百姓唯有一條賤命,反正在哪裏都是操勞,區別不大。

算賦和口賦是人頭稅,算賦是針對十五歲以上的成年人,口賦就是針對一歲到十四的孩童,反正不管大人小孩,統統交稅,隻是孩童和成人做了一下區分,數量多少而已。恰恰是這個人頭稅,才是重頭,本來東漢的人頭稅就是比較重的,尤其是到了政治黑暗的東漢末年,更是雪上加霜。

當然,除了朝廷法定的正稅,地方灘派又怎麽會少?士家大族、土豪大戶把持著地方,他們每年層層上貢、拉攏交際的費用必須要有出處,獻費就應用而生,它是各種名目雜稅的總稱,也是一種人頭稅,隻要把持地方的土豪大戶們高興,想一個名目就可以收一次稅。

在這個太陽下山就無事可做的時代,從天黑到天亮,一個個的小生命被孕育而出。添丁進口,本應該是值得慶祝的大事,可是,這個小生命的到來,對徘徊在鬼門關口的黎民百姓而言,卻變成了催命的閻羅,興許,就因為他的到來,招來如狼似虎的稅吏,讓一家人家破人亡。為奴?為仆?對不起,你一家人變成奴仆,也是有賦稅的,土豪大家要為自己的奴仆交稅。本來,想法是好的,可是,吃儘肚子裏的肥肉,哪裏有吐出來的道理。羊毛出在羊身上,他們會變著法子,從你身上把這部分壓榨出來的。

添丁進口了怎麽辦?唯有棄之,這就是那乾涸的溝底為什麽有那麽多棄嬰的緣由。

更加可惡的是,就是這個人頭稅,薑醜原來靈魂的記憶裏,每年收個十次八次太平常不過了。

硬要問為什麽?其實道理很簡單,士家大族和土豪大戶把他們的那部分灘派到黎民百姓的頭上。比如,一個中丘縣,朝廷在冊戶籍人口一萬人,可是,有五千百姓,由於交不起稅賦,他們投獻了土地,做了士族隱戶。朝廷來收稅,這五千丁口的差額怎麽辦?好辦,向那沒有投獻土地的百姓再收一遍就是。以此類推,如果有九千戶丁口做了土地投獻的隱戶,那這一萬戶的稅額,隻能分灘到一千丁口的頭上。徭役亦然,從為朝廷出力一個月,變成二個月三個月等等。

如此的惡性循環,貧者愈貧,富者愈富,又哪裏會有黎民百姓的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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