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因被那莽漢借歡喜樓的勢唬了一把，而後又被陶潛這忽然一句嚇到，短暫慌了神。</P>

下意識的回話，竟是有些磕巴。</P>

“尊……尊客，莫不是在與我開玩笑？”</P>

好在吐出這句後，老狐恢複了正常姿態。</P>

毛茸茸爪子推了推那從凡俗來的老花眼鏡，仔細打量了幾下陶潛，不待陶潛回話，老狐繼續道：</P>

“尊客切莫說笑，我這把老骨頭雖說已老眼昏花，但記憶裡尚算不錯。”</P>

“尊客如此超凡脫俗的身姿，若真從老狐處買過書冊，我是絕無可能忘記的。”</P>

這老狐狸篤定說著，同時認定眼前這半龍妖魔，要麼是在開玩笑，要麼是想借機敲詐於他。</P>

不論哪種，他都不會接受。</P>

那莽漢能從他這裡退到錢，那是因其妹妹加入了歡喜樓。</P>

換個旁人來，即便是修為強一些的修士又如何？</P>

除非能越過歡喜樓對這裡的庇護，否則他絕不會妥協。</P>

即便名聲臭了，他也可以卷了鋪蓋，流竄去下一個坊市，他一直都是如此做的。</P>

反正修行界的“韭菜”從來都是一茬一茬的，他可從不愁沒有市場。</P>

多年來，他依仗這套運作模式，不但賺了個盤滿缽滿，還供養起了一支不小的狐妖族群。</P>

且在族群內，已有兩位引氣境存在。</P>

一位，是他老母。</P>

一位，則是他的孫兒。</P>

修為不夠又想在他這裡撒潑的修士，免不了他的一頓拾掇。</P>

老狐正堅定想著，下一刻，他便見陶潛點了點頭，竟是直接承認道：“你說得對，我從未在你這裡買過書冊，騰蛇坊市我也是第一次來，我甚至還是第一次出門遊曆。”</P>

聽到這裡，老狐正要鬆口氣。</P>

可馬上，他便見眼前這半龍妖魔那該死的眼睛又眯了起來，乍看上去很溫暖，實則腹黑暗藏的笑容隨之露出，這般玩味盯著自己，同時不經意道：</P>

“我家近日收了一位老仆，他知我要出門遊曆，特意給我傳授了些許經驗，免得我被歹人哄騙。”</P>

“這老仆喚作吳明，他說數年前他曾在騰蛇坊市內，從一狐妖手中購得一本《野狐禪經》，耗了他足足三年積蓄，共計五百歡喜錢。”</P>

“誰料那禪經乃是偽作，他去尋狐妖計較，反被其暴打一頓，那狐妖還譏諷他難以壽終正寢。”</P>

“店主你且來評評，這狐妖所作所為，可有道理？”</P>

陶潛一邊吐出這番話，一邊隨意踱步，目光梭巡。</P>

不多時，他便停在某書架前。</P>

似仍不經意的探手出去，再回來時，手中已多出一本書冊。</P>

封頁上，書著四個古篆大字。</P>

正是……野狐禪經！</P>

陶潛回首看去，卻見一直表現的麵皮極厚，能屈能伸的老狐，此時麵色唰一下變得慘白。</P>

他的心底，則已是在不甘怒吼。</P>

今日是什麼狀況？</P>

莫不是撞邪了？</P>

怎的一連兩個苦主上門，且都是我惹不起的？</P>

此時此刻，老狐暫時不再想坑人，他隻想閉門謝客，冷靜冷靜。</P>

不過他畢竟也行騙這麼多年，什麼苦主沒遇過，麵皮早已如銅牆鐵壁般不可撼動。</P>

眼前這半龍妖魔，看似氣勢淩人。</P>

但仍不知底細，焉知這貨不是在唬人呢？</P>

老狐強裝起聲勢，擠出一抹笑容，完全無視正被陶潛舉著的野狐禪經，辯解道：</P>

“尊客出門曆練，還是要有些自我判斷的。”</P>

“那老仆所言，未必就全部屬實。”</P>

“即便都是真的，這裡能講出的道理，也就一個買定離手，錢貨兩訖，概不退還。”</P>

“於任何坊市中購置書冊功法，都是這個規矩，若買完了後悔便可以退還，那誰還願意做這般生意？”</P>

“若眼力不成，見識不夠，還是彆進坊市與人交易了，早日回家尋父母去吧。”</P>

“尊客你說是不是這個理？”</P>

說著說著，老狐自覺理直氣壯，語句更是流暢。</P>

正打算著如果陶潛反駁，他便要發揮出自己那三寸不爛之舌的優勢，將這個剛出門的“嫩雛兒”、“小崽子”噴個生活不能自理。</P>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陶潛聞言，竟然又點頭承認了他。</P>

有那莽漢成功討債的示例，陶潛又怎麼會愚蠢的犯錯誤，陷入與這老狐狸的口舌之爭。</P>

打蛇要打七寸，陶潛雖沒法借歡喜樓的勢，但他恰好知曉老狐狸的痛點。</P>

陶潛回身，一手仍捧著那冊《野狐禪經》，笑眯眯的盯著老狐狸，又裝作不經意的打量著這鋪子中的諸多布置。</P>

而後，開口道：“老先生你家店雖不大，倒是將避水火、防風雨的禁法都布置了啊。”</P>

吐出這句，不待心裡一咯噔的老狐回答。</P>

陶潛猛地麵色肅然，好似翻臉般喝道：</P>

“旁人看不穿你的鬼蜮伎倆，是以讓你糊弄過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