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陶潛，諸多軍閥、各省代表、知名散修等等人，此時也都去瞧自在寺一方那位清瘦苦行僧。</P>

儘管多數人都已認定這場比鬥該是魔佛寺勝，且程羅漢這廝非但能勝了這場，甚至還可借助這遭成功踏破關卡晉入極樂境，成為一尊真正意義上的【香油羅漢】。</P>

不過仍有少數人覺得，那位“大愚禪師”許可創造出奇跡來。</P>

緣由？</P>

禪師雖未顯露出大神通，且根腳靠山不硬。</P>

可他匆匆顯出的手段，哪怕是一些大派出身的強人也做不到。</P>

如那天心明鏡，又或是現編佛經，無一不證明這位苦行僧非是尋常人。</P>

尤其是袁公，似乎極為欣賞這後輩，此時也傳音過來道：</P>

“瞧著吧，屍毗這老賊要被暗算。”</P>

“他與空蟬之安排的確不錯，可助那死胖子破入極樂，這錢塘省被魔佛氣汙染這麼多時日，彆家的和尚來這裡，念什麼經多半都沒用。”</P>

“可此人不同，明明是天生佛子，身具菩提心和清淨體，主動自汙去修度世道……嗯，必定是個有宿慧的。”</P>

“他的道途，專克那程羅漢。”</P>

仿佛就是為了印證袁公所說。</P>

大愚禪師主動站出，其麵上難得浮現出一抹怒色。</P>

不為旁的，為程羅漢之所作所為。</P>

眸光盯著琉璃塔頂，幾乎變作乾屍但修為每時每刻都在暴漲的程羅漢，直接便道：</P>

“程道友，貧僧本為你寫了一卷《枯榮涅盤經》，欲以此度你，令你放下屠刀，涅盤成佛，隻要你可儘力彌補過往種種孽債，當可免去墮入畜牲道的下場。”</P>

“如今看來，此經你是聽不得了。”</P>

“你蠱惑萬民點燃人香以供養己身，這孽債，非要受淩遲，淪為畜牲，方能償還一二。”</P>

“你且看著，貧僧這便破你這欺世盜名的羅漢宏願。”</P>

話音落下，大愚禪師當即出手。</P>

眾人連同七十二省正在觀看這場鬥法的觀眾們，齊齊都聽禪師頌道：“一切眾生，皆具如來智慧德相，但因妄想執著，不能證得……應觀一切法界如幻，諸佛如影，菩薩行如夢，佛說法如響……”</P>

隨著禪師頌經，下一刻場中，哦不，是整個錢塘省都開始出現不可思議的景象。</P>

源頭，正是大愚禪師。</P>

他身上佛光湧動，一絲一縷，皆化作一位新的大愚禪師。</P>

分身？</P>

投影？</P>

總之一瞬間爆出了數十萬乃至於百萬級數的“分身”，從大愚禪師體內鑽出。</P>

這些分身，如同輕煙一般，飄向錢塘各處。</P>

最先被接觸的，自然是下方省城。</P>

百萬省城居民，也都受用了程羅漢身上“香油”，他們點燃的人香也最是濃鬱。</P>

但此刻，禪師們鑽入他們體內。</P>

每一位居民，都覺脖頸有異。</P>

轉頭看去，赫然就見一顆金光閃閃的肉瘤生出，炸裂開後，一顆與他們自己完全一樣的頭顱，從飛濺的金色膿液中鑽出。</P>

生有一張金麵，其上滿是佛性智慧。</P>

這一幕幕，既驚悚，又詭異。</P>

錢塘省城瞬息多出百萬個雙頭人，凡民們另一顆頭鑽出後，一言不發，直接跟隨大愚禪師開始誦經。</P>

刹那，誦經聲直達雲霄，催得佛光愈加濃鬱，從大愚禪師體內鑽出的分身也愈加多。</P>

百萬、兩百萬、三百萬……密密麻麻，往錢塘省每一市、城、縣、鎮、村飛去。</P>

眾人入目所及，一時皆是大愚禪師的臉。</P>

所有人，包括陶潛在內。</P>

現下都是怔住，瞠目結舌，不敢置信瞧著眼前景象。</P>

說好的禪師無有大神通在身呢？這又算什麼？</P>

分身之法算不得什麼，許多修士有煉了類似法門。</P>

但至多也就是一個兩個，稍多些的，數十上百。</P>

又或者陶潛那樣，可以輕鬆喚來“替身魔”，無破綻更完美。</P>

可數百上千萬級數的分身？</P>

陶潛懷疑，道化境修士，隻怕都未必能做到吧。</P>

他懷中袁公雖早有預料，但此時依舊也驚道：</P>

“好和尚，當真了不得。”</P>

“這般神通法門我也是首次瞧見，這必定是他自創的。”</P>

“小子，不用懷疑了。”</P>

“這和尚必有前世，而且還是個大德高僧，不過既然不願意入自在寺，應該不是出自佛門大寺，前世許是某位閒散佛修，攢了一世功德修為，換了今生覺醒宿慧，修行這種不可思議的度世道。”</P>

“若有機會的話，你倒是能嘗試嘗試拉攏他，以你身上的人道氣運，以你積攢的功業，隻要你一泄根底，這和尚不說是納頭就拜，少不得也得與你搞好關係。”</P>

“兩全其美，各有好處。”</P>

袁公這頭剛說完，忽然那響徹雲霄的誦經聲出現卡頓。</P>

眾人往下方一瞧，終於明白過來，為何大愚禪師有自信能破去程羅漢的宏願燃香秘法。</P>

在他們聽來充斥著佛韻的誦經聲，鑽入百萬城民耳中，似是一種折磨。</P>

不管男女老少，紛紛都試圖阻止“另一個自己”念經。</P>

有人雙手捂耳，有人用手堵嘴，有人捶打撕扯……有更狠辣的，乾脆取了刀兵，硬生生要將那頭顱砍下來。</P>

可惜，這些皆是無用。</P>

那誦經的頭顱，竟是會跑的。</P>

是以他們隻能哭嚎怒喝：</P>

“不要念了！”</P>

“求求你，不要再念了。”</P>

“住嘴，我叫你住嘴啊。”</P>

“我殺了你，殺了你。”</P>

“啊啊啊……好痛，求求你住口，我受不了了。”</P>

入目所及，百萬人都在哀嚎。</P>

涕淚橫流在塵土中打滾，更有甚者試圖自殘，結束折磨。</P>

但很快，又出現變化。</P>

部分人痛苦到極致，麵色陡然漲紅，旋即翻身便吐。</P>

無比臟汙的肉塊、油脂以及各種代表著欲望的穢物混雜而出，小瀑布也似，傾瀉下來。</P>

伴隨著此起彼伏的嘔吐聲，原本佛光湧動，如極樂淨土的錢塘省城，眨眼間變作是汙穢國度。</P>

仿佛是垃圾山，腐爛城。</P>

臭氣熏天，令人也欲跟著嘔。</P>

這一幕，倒讓陶潛眼眸一亮，心底明悟道：</P>

“這應是某種解毒秘法，香油、魔佛源炁對於人族凡民而言，都是類似煙土般的癮毒。”</P>

“隻要能解了他們體內癮毒，令他們醒轉過來，願力消弭，人香自然也就跟著熄滅。”</P>

“這倒是對症了，果然是高僧。”</P>

“誰都能想通其中關竅，但一次性解千萬人身上的癮毒，卻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