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隱那最後一句吐出，眾人皆驚。</P>
尤其是陶潛，這是他離了靈寶宗，入世度人以來，首次聽到雲華姑姑的音訊。</P>
先前蓬萊海【絕仙大會】後，姑姑為了尋覓拯救靈機師姐，比陶潛還提前離宗，走之前還給了他一件信物，言若有困難可喚她來救，千山萬歲也阻隔不得。</P>
卻不想，這就遇上了？</P>
一瞬，陶潛心底冒出猜測：</P>
“雲華姑姑一心隻掛礙著靈機師姐，怎會無緣無故去幫助元明真？”</P>
“除非這妖妃就是師姐分身？”</P>
這猜測看似合理，但陶潛卻莫名覺得，未必就是如此。</P>
他許久前曾入過元明真的花轎鳳輦，近距離瞧過這位妖妃，曉得其些許根腳秘辛。</P>
山河社稷圖內的祖靈，也曾建議陶潛借用她來脫身。</P>
儘管那時陶潛也覺得元明真與謝靈機師姐，頗有些相似，但也僅僅是相似罷了。</P>
“我體內仍有一道靈機師姐贈予的【先天靈機感應】。”</P>
“若元明真是師姐分身，那時我該心生感知才對？”</P>
“當然，亦有另一種可能，那便是師姐剩餘的兩道分身完全獨立，連命數，真靈感應等等也都分割開來，是以才能屏蔽感知。”</P>
“不過也無需多猜測，師尊必曉得姑姑下落，回轉後我一問便知。”</P>
諸念頭翻湧落下，陶潛現下不好取出金霞令來問多寶，隻得打定主意回去後再相詢。</P>
再麵對四人鄭隱、趙公達、孟守道、郭虎臣四人投來的疑惑目光，陶潛徑直回道：</P>
“我雲華姑姑確在外遊曆，隻是據我所知，姑姑有要事在身，不應會參與逐鹿天下這等事，除非那位妖妃元明真，與我雲華姑姑，我靈寶宗，有著非同一般的淵源。”</P>
“此事真假也好確認，我回轉後可向師尊求證。”</P>
“不過聚一次不易，索性便多解決一樁事，鄭隱你且再動用天軌秘法，將那位李忍將軍請了來，聽聽他有何條件？”</P>
“可！”</P>
鄭隱回句，旋即鯰魚身子變作泡泡消散，以奇妙無跡之法消失在這佛陀金湯之中。</P>
未有多時，輝芒再閃。</P>
除卻鄭隱外，卻又多出一條怪魚來。</P>
通體雪白，氣機安寧，偏生頭顱碩大，額前還隆起一顆圓潤肉瘤。</P>
金湯河兩岸凡民都是有經驗見識的，若能瞧見這魚，立刻就會發出驚歎：好一條“頭陀白魚”，沒能成佛，可惜了。</P>
不必，化作這魚的，正是執掌著【含山軍】的李忍將軍。</P>
李忍一來，目光先後掃掠幾人，在陶潛化作的金鱗靈魚身上停留最久。</P>
不過最終他還是看向了化作老龜的趙公達，頭瘤處佛光一閃，他吐了個泡泡道：</P>
“諸位道友，時辰緊張，李某便不與你們寒暄客氣了。”</P>
“先前有幸得鄭隱道友的邀請，也聽過諸位的誌向，李某深感欽佩，也極願加入。”</P>
“不過李某認為，諸位道友的大計，有一個不小缺陷。”</P>
“若不解決此缺陷，縱然我等傾儘所有，恐怕也不過是一場泡影，徒勞無功。”</P>
“哦，你。”</P>
雖然幾人都曉得，這幾句是李忍吐露入夥條件之前的鋪墊。</P>
但聽他這麼，還是相問道。</P>
包括陶潛在內都不覺得，那計劃有何缺陷。</P>
至少以陶潛轉戰多地堪稱豐富的經驗來看，眼前這個人數雖少治省班子，造反團夥，比先前救國會、祖龍社都更務實，靠譜一些。</P>
尤其加上他提供的數千人名單後，陶潛可以肯定，隻要將魔佛寺那三個老賊禿剪除了，錢塘省數千萬凡民百姓的處境都會變得極好。</P>
李忍倒也不客氣，立刻直言不諱道：</P>
“鄭道友、趙道友、孟道友、郭道友，還有這位從南海來的無垢佛子，無一例外都是當世人傑，道佛天驕。”</P>
“但幾位難道不曾發現，你們真處於群龍無首的境地。”</P>
“凡事都要商議著來，多數情勢都是好的。”</P>
“唯獨這等大事、險事，必定需要一位‘領袖’來統領全局。”</P>
“幾位道友，無一位有人皇氣象。”</P>
眾人先前還猜，究竟是何缺陷？</P>
他一完，五人都是麵色怔了怔，鄭隱幾人麵露嘲諷，倒是趙公達這位老先生，麵上浮現出一抹若有所思之色。</P>
李忍也不等幾人回應，徑直又快速道：</P>
“幾位道友先莫要惱，且聽李某完。”</P>
“如今七十二省幾乎每一省都在掀起戰火，都在孕育新舊主宰，似諸位這般的仁人誌士也層出不窮，瞧不慣這糜爛世道，憑借一腔熱血起事，斬妖除魔，庇護萬民……可成功之人，卻不算多。”</P>
“真正被李某認可的，更隻有寥寥數個勢力。”</P>
“如那救國會，如那祖龍社，隻要稍一打聽便知，這些個成了的勢力，除了彙聚大量有誌之士外，更都有著一位非同一般的領袖。”</P>
“救國會那位餘延世，在南方諸省已有巨大聲望。”</P>
“祖龍社那位嬴青帝雖因血脈身世之故殞命，但繼承其位的林不覺道友，也漸有了人君氣象。”</P>
“反例便是那【大同社】，言稱要實現天下大同之誌，是以大事小事都要諸人共商，最終隻支撐一月便被反剿，又將貧苦萬民還到那些妖魔手上。”</P>
這頭陀，似是順暢了，欲將肺腑之言儘數吐儘。</P>
隻頓了一頓，便又道：</P>
“李某非是一定認為，凡舉事者，必要顯給己方尋個皇帝，造反後又立國雲雲。”</P>
“那一套腐朽物事早在【陽燧首義】後便被吾等稍有些良知之人唾棄。”</P>
“不過皇帝可以沒有，領袖卻不能。”</P>
“自在寺那位神秀大師欲度整個錢塘省，便請動其師，與金剛寺聯合，更不知從何處，請出了【大愚禪師】這等修了度世道的真佛。李某已見過大愚禪師，他若做上皇位，必定是一位好皇帝，比那程羅漢之流強了何止百倍千倍。”</P>
“隻是即便如此，也改變不了他治下乃是‘地上佛國’的事實。”</P>
“隻要是佛國，最崇高最根本便是佛，而非凡民百姓，李某雖敬佩大愚禪師，卻不願如此。”</P>
“是以李某前來與諸位道友相商，諸位且先看一看我李某人認可的治世經冊，若覺得經冊主人可幫助錢塘，不妨讓她也加入進來。”</P>
“甚至李某人認為，若由她來擔任領袖，正可吸引天底下眾多有識之士前來投靠，更可得到冥冥之中人道氣運，還有那諸多祖神異寶的認可……屆時吾等可解救的便不止是錢塘省，北地諸省，都有希望。”</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