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元明真，則似尋著了“知音同道”般，麵色陡然飛揚起來。</P>
隨後，小吃攤周遭那些市井景象開始變換。</P>
接下來映照出的，赫然是麵前這位妖妃元明真那暫時不長，卻極為複雜的生平。</P>
隻第一幕，便差點讓陶潛嗆一喉嚨豬下水和豆汁。</P>
是元明真被孕育、分娩出來的畫麵：</P>
一群麵色陰鬱的謝家人，滿家族搜羅，終於在靈機師姐幼時閨房中找出三根青絲，而後纏在一個看不出性彆的泥娃娃身上，又澆上不知何處尋來的真龍血液，再去往域外，在一處陰風陣陣的孤峰秘窟中捉了一頭太陰天鳳。</P>
將那泥娃娃塞入天鳳腹中，觀音寺的女尼日夜施法。</P>
十月後，剖開天鳳之腹，取出一個圓滾滾肉胎。</P>
一看便知是謝家家主的強橫修士，取來法劍一劍劈開，見得是女娃後，麵上當即狂喜。</P>
可很快便又露出不喜，張口大喊著什麼。</P>
麵前正吃著鹵煮豆汁的俏丫頭，忽而抬頭，笑嘻嘻奚落道：</P>
“謝老頭滿心以為，用這法子能培育出一位同時兼具靈機仙子無上靈感與真龍天鳳命格的女子，好助他們謝家一步登天，能與修家、姒家平起平坐。”</P>
“他們謝家認定陰陽有輪回，兩千多年前是祖龍得了道，建立禁法，設下結界。”</P>
“如今大爭之世再來，能立下同等功勳的，該是一位女帝。”</P>
“尤其擁有無上靈感的靈機仙子降生，更佐證這一點，誰料到靈機仙子會被雲華仙姑看中，不惜大動乾戈也要將人搶了去，謝家數百年謀劃頓時落空。”</P>
“直至我元明真，作為靈機仙子的‘替代品’被培育出來。”</P>
“可惜的是，隻有三縷青絲而無本源心血、魂魄真靈，我沒能繼承靈機仙子那神鬼莫測的靈感，隻僥幸得了太陰天鳳之體，說來可笑，發覺我無有先天靈感在身，謝老頭氣惱之下本想一劍砍了我。”</P>
“好在那個時候有個叫‘袁天罡’的謝家客卿建言，說我雖無靈感，卻另有緣法，加之天鳳命格隻要能得王朝末期的真龍氣運催化，立刻也能蛻變……如此，才保住了我的性命。”</P>
……</P>
陶潛先前已經知道元明真的複雜身世。</P>
可此時親眼看了細節，仍覺震撼。</P>
謝家人的舉動，簡直堪稱喪心病狂。</P>
旁的不說，隻說為了讓那天鳳腹中的胎兒能有繼承法統的可能。</P>
在懷胎十月的過程中，謝家在長生天朝七十二省內不斷捕捉各個朝代的皇族血脈。從古早的姒家、薑家、嬴家開始，到之後的劉家、李家、楊家、朱家……幾乎將兩千多年的帝製家族一網打儘。</P>
不分男女老幼，悄悄捉了來，剁成肉醬，喂給那被捆縛著的天鳳吞吃。</P>
再施秘法，肉歸天鳳，血脈卻一絲一縷轉移給還是胎兒的元明真。</P>
也虧得謝家人實力也不俗，行動隱秘，這才沒有被方士發覺。</P>
否則這等欲挖牆跟的動作泄了出去，方士一群老怪物隻怕都要發瘋。</P>
“先前我還覺得，雲華姑姑去謝家擺陣堵門搶人有些霸道。”</P>
“如今看來，分明是姑姑早看出謝家人的瘋狂德性，這才出手將靈機師姐搶救出來。”</P>
“怪道靈機師姐在暖玉內的分身，讓我不要接近謝家人。”</P>
“以師姐的先天靈感，謝家人這些瘋狂又肮臟的念頭隻怕根本瞞不過她，難以想象師姐幼時都經曆了什麼。”</P>
陶潛這般想著時，就見麵前的俏丫頭正強裝鎮定，遮掩著眸中委屈。</P>
她這模樣，應是她深藏起來的本真人格。</P>
是以無有那女帝威嚴，是以遮掩的也不怎麼好。</P>
她似是完全猜出陶潛心中想法，癟癟嘴道：</P>
“靈機仙子福緣非凡，她早早被雲華仙姑搶去了蓬萊海，那些苦難一樁也不曾經曆過，我更聽聞仙姑極為寵愛她，要什麼給什麼，直接送了一座仙島不說，更曾經警告謝家，乃至於整個修行界。”</P>
“誰敢惹靈機仙子，她雲華不死不休，陶哥哥你是靈寶宗弟子，當曉得雲華仙姑這警告威能多大，此界無人敢招惹仙子，哪怕是魔佛寺這等魔道大宗也一樣。”</P>
“而仙子本該經曆卻不曾經曆過的，最終都落在了我身上。”</P>
隨著元明真吐出這幾句。</P>
周遭畫麵，又開始變化。</P>
這回映照出來的，赫然是元明真從嬰兒開始，長成少女所經曆的一切。</P>
她的命數，尚在繈褓中便已定下。</P>
工具！</P>
謝家人培養的，用來爭奪天下的工具。</P>
所謂父愛母愛兄弟姐妹之愛，乃至於親朋好友之愛等等，自是一種也無。</P>
她自小更被喂食各種難以入目的詭異食物，用以增加血脈濃度。</P>
之後還有各種苦熬修行、洗腦灌注等等非人該經曆之事，以及一些不堪啟齒，說不得，聽不得的畫麵。</P>
淩遲酷刑，也不過是幾千刀就了事。</P>
哪怕是被邪魔拿去煉魂，其中痛苦，也遠遠無法與之相比。</P>
儘管隻是幻化出來且已經過去的景象，可依舊瞧得陶潛心頭無名火起。</P>
原本對元明真頗有些敵意的雲容，此刻也不由緩和，向那俏丫頭投去一道憐愛目光。</P>
這少女，確是可憐。</P>
尋常人哪怕是陶潛自己，若經曆這些，隻怕已是瘋了。</P>
而元明真，雖然沒有變瘋，卻也有了些許後遺症。</P>
那冰冷威嚴，智慧非凡的女帝，應是她用來應付謝家人，應付外界的表層人格。</P>
而這又土又俏的少女，則是她辛苦維持的本真人格。</P>
也不知道她有什麼福緣命數，在那種折磨下，還能維持不瘋狂。</P>
陶潛心頭騰起這念頭，麵前少女立刻給予了解答：</P>
“陶哥哥，明真其實並不討厭靈機仙子。”</P>
“事實上我能在那種折磨下維持理智而不異化墮落，緣由就在於仙子所遺那三縷青絲。”</P>
“我雖沒有得到仙子的先天靈感，但隱隱也有些收獲，令我魂魄真靈對於那些惡心事有著超乎尋常的抵禦之力。”</P>
“說來我更要感謝仙子的是，謝家人意外知曉仙子還沒死絕，暫時便放過丟棄了我，也去尋仙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