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1 / 2)

不夜墜玉 藤蘿為枝 15906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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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任何人來說,師蘿衣這樣的邀請,都很致命。

她的眼睛明亮又純粹,昔日的堅毅,在麵對卞翎玉時,化作了另一種東西。

一月前,卞翎玉躺在她身邊,極為努力不去想,有時候清晨等師蘿衣出門練刀,他會平靜地自己去沐浴或淨房。

師蘿衣不知道,卞翎玉也沒說。畢竟他知道師蘿衣怕,她尚且沒有這種需求。

這種事情,卞翎玉更希望她能真正接受,並且感受到樂趣。

“你認真的?”卞翎玉問她,也不清楚師蘿衣怎麼突然就下定了決心。

都到這一步了,師蘿衣雖然也有點兒心慌,畢竟讓她完全不怵也不太可能。她記不清細節的那一次,實在太滲人了。

但師蘿衣這回沒打算退卻,她本就要與卞翎玉做真道侶的,已經這麼久了,他們還沒圓房,似乎也說不過去。

於是她壓住了心裡那點驚惶,點了點頭:“嗯。”

卞翎玉伸手,觸碰到師蘿衣的臉頰。師蘿衣收斂起緊張,等著他脫衣裳,結果卞翎玉隻是抹掉了她臉頰和睫毛上的水珠,冷冷吐字:“不行。”

“……”所、所以她衣裳都脫了,這是被拒絕了?

如果不是確信卞翎玉真的不喜歡阿秀,師蘿衣都快相信他是移情彆戀了。

師蘿衣心裡難免有點兒鬱悶,是她……不夠好看?

不應該啊,雖然她也沒看過旁人什麼模樣。但是她肯定是不難看的,她上輩子在凡間流亡的幾年,收拾過最多的便是對她見色起義的浪蕩子。

刀修少女也不是沒脾氣,師蘿衣說:“那你出去。”他都不那個,就她一個人光著,她光想想,血氣簡直直往頭頂衝。

卞翎玉也總算從這幾日壓抑的氛圍中走了出來,他呼吸還算平穩:“嗯,你洗好了叫我。”

叫他做什麼?師蘿衣拍了一下水,丹田又疼,又有些羞惱。

她木著小臉,飛快洗完,也沒讓卞翎玉來抱她,自己鑽到了被窩裡去。

雖然師蘿衣穿衣裳的時候,已經猜到了卞翎玉不願和自己圓房,是因為他那些不願說出口的秘密,但她心裡難免還是有點悶悶的。

她……鼓起好大勇氣說這些話的,連恐懼都克服了。

卞翎玉也下了河,等師蘿衣出來,他也很快進去清洗了一番。

他在外麵躺下,這次卞翎玉沒離開,也沒離師蘿衣八丈遠,他自然看出了師蘿衣的不對勁。他沉默了片刻:“你彆生氣。”

師蘿衣心道,我才不生氣呢,又不是我想。

“你若真的想,我可以……”他頓了頓,“讓你有不疼的辦法。”若僅這樣,一次,應該不至於出事。

總歸……以後也沒機會了。

師蘿衣她,還真有點好奇。這好奇心來得該死的不妙,她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應該答話,她應該惡狠狠地告訴卞翎玉,你已經錯過了方才的機會,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可是修習的天分之一,本也源於一部分的好奇心。於是師蘿衣好死不死地問:“什麼辦法?”

“……”

燭火被輕輕剪碎,卞翎玉傾身覆了上來,少年眉眼雋朗,好看得令人見之目眩。

師蘿衣心想,這個流程她很熟悉。她和卞翎玉都親過好幾次了,頗為習慣。這就是那個“辦法”?明明他們之間也試過。

雖然她也覺得有些趣味,可還不至於那樣。

可很快,她的想法被推翻。

她感覺到了夜風的涼,吹在人身上,泛起一點點顫栗的寒意。

她下意識將手橫在身上,漲紅了臉:“你彆……”

她的手腕很快被按在頭頂,卞翎玉的氣息很近,聲音不太穩:“清晨我們去花朝節,你不是很想知道,那個女子,為何會那般。”

師蘿衣腦子裡一片亂:“我是有點好奇,可是你也不能……”

她很想說,你以前不是隻親我嘴唇的嗎?而且手很規矩。那件事不是親一親唇,然後就那樣嗎?明明她聽說的步驟也是這樣的。

少年的嗓音自帶寒山一樣的清冷,微啞道:“可其實就是這樣的,你能不能彆動了,我現在……”

他沒說完,但師蘿衣看他額上沁出薄汗。好吧,感覺卞翎玉也不好受,那她再忍忍。師蘿衣抬手,用脫下來的裡衣,給卞翎玉擦擦汗。

下一刻,他歎了口氣,將被子拉上來,蓋住了他那張如神祇的臉。

燭火跳動,師蘿衣不知不覺,臉頰上也沁出香汗。

她咬住唇,眼裡有點兒迷茫。感覺他還在一路往下,這回師蘿衣一個哆嗦:“卞翎、翎玉,不要了……我覺得,太奇怪了。你能不能停、停下來……”

“你疼?”他的聲音響起。

“不是,我就是覺得……”師蘿衣悶哼兩聲,還想說什麼,卻猛地被打斷,“卞翎玉!”

他似乎輕輕應了一聲,但聲音太低太悶,師蘿衣聽不真切。

“你彆那麼緊張……你這樣,我也不太能……”

師蘿衣沒法不緊張,她一陣一陣發顫。整個人明明才沐浴過,卻又像是從水裡撈了出來。到後麵,她哆嗦著唇,想要質問,卞翎玉怎麼可以耍她!

他怎麼可以對她做這種事?

然而她說話的功夫都沒了,每當她想說些什麼,下一刻就七葷八素,她張口,連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來。

破碎的語句,聽上去都變調了。

燈燭輕輕的爆破聲不斷在房中響起,師蘿衣睫毛上掛著淚珠,最後把自己捂在了被子裡。

可即便這樣,卞翎玉淨手的聲音,仿佛仍在耳邊。

“彆捂著了,你不是很熱?”

師蘿衣緩了好一會兒,她整個人都被顛覆,幾乎被羞恥浸沒,她現在不想看見卞翎玉,聲音又悶悶,指責他:“你怎麼可以那樣!”

“蘿衣,這很正常。”

卞翎玉第一次叫她蘿衣,很自然,就像在心裡叫了許多次。師蘿衣不僅愣了愣。

可是……

“哪裡正常了?”師蘿衣從被子裡探出頭,一張臉緋紅,豔若桃李,“你這分明是……”

她說不出口,但覺得那是不對的,他把她……她都那樣了,可卞翎玉的裡衣都是完好的。那樣像是折辱,可是師蘿衣又依稀明白,不是這麼一回事。

卞翎玉想給她撥開濕發:“我不是……”

她瞪著卞翎玉的手,想到他做過什麼,整個人幾乎要退到床的另一邊去。

卞翎玉沉默了好半晌。這種時候,夙離的到來,其實他心裡該冷冷沉沉的,但是他看著師蘿衣的模樣,實在忍不住淺淺揚起唇。

怎麼會有人……介意她自己,而且他淨過手了。

“我沒有折辱你,蘿衣,世間人倫,本就是這樣的。你雖然不適應,可並未覺得難受,是嗎?”

師蘿衣見他說得平靜,她躁動的心緒真的有被安撫到。

兩個人安靜地待了一會兒,卞翎玉再慢慢靠過來的時候,她也不再如驚弓之鳥了。她視線下滑,看了眼卞翎玉:“你……是不是挺難受的?”

卞翎玉沉默片刻,說:“嗯。”

“那我……”她遲疑道,“也幫幫你?”

卞翎玉也沒想到她會這樣說,他頓了頓,沒辦法忤逆自己真實的想法,但他還是問師蘿衣:“你想嗎?”

師蘿衣現在手抖得很,用一雙濕潤的眼睛看著他,我也不確定想不想啊?

“不必,你等等我,我回來,有事同你說。”這種事得慢慢教,卞翎玉知道她現在沒什麼力氣。

“……嗯。”師蘿衣輕輕應,明白兩個人該說正事了,她看著卞翎玉起身去屏風後。

半晌,師蘿衣用手臂蓋住眼睛,她努力不去想方才發生的事,被子下,她什麼都沒穿,不過這次知道,卞翎玉不是不喜歡她,他是……很喜歡。

她等了不知多久,卞翎玉終於回來了。

師蘿衣知道他是去做什麼的,有些不太敢看他。這件事本來是她起的頭,可現在看上去卞翎玉比她自然多了。

好在卞翎玉沒有靠得很近。

“打傷你的東西,是用我斷尾煉製的護身麟,在我少時,被母親用來贈予我同母異父的弟弟,夙離。”

見卞翎玉主動說起正事,師蘿衣這會兒也顧不上其他的情緒,認真聽著。

她驚訝道:“你弟弟也來了?”

“嗯。”卞翎玉道。

夙離定是來殺他的,他活著一日,夙離就敏感不安。

旋即,卞翎玉把十年前和卞清璿墜入凡間,誅殺墮天妖魔的事,以及和夙離的恩怨,給師蘿衣簡單說了一遍。

師蘿衣終於明白,卞清璿為什麼要針對自己,那些不合理的事情,又是為何會發生。

師蘿衣久久沒有說話,她第一次知道,自己是靠著一顆神珠,活到了現在。

她不清楚神沒有神珠會怎樣,但她見過修士沒有內丹。失去內丹的修士,最後會變得比凡人還要多病,幾日間就衰老而死。

她想起卞翎玉最虛弱的時候,連走路都做不到。

師蘿衣眼底浸出淚,她仿佛見到少年神明,枯坐在院中,等了她一輩子,他垂垂老矣,白發驟生。他孤零零地在荒山上,可到死,也沒能等來她回眸看他一眼。

她甚至從不願想起他。

師蘿衣向來以為自己沒有什麼無愧於心的事,到了現在,師蘿衣才知道,她錯得離譜。她多麼想責備過去那個自己。多麼想回到過去,去荒山上擁抱那個狼狽痛苦的卞翎玉!

她沒讓卞翎玉看見自己眼角的淚,彆過臉,將聲音悶在枕頭中,道:“神珠是你的,你拿回去吧。”她一刻都不想卞翎玉再受這樣的痛。

卞翎玉就知道她會這樣說,但他既然決定把一切和盤托出,便打算掐死師蘿衣這個想法。

“神珠還關係著你父親的命。”師蘿衣若還給了他,師桓在妄渡海,也會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