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 修(2 / 2)

不夜墜玉 藤蘿為枝 10802 字 3個月前

師蘿衣聽出來了,那女子顯然也聽出來了。

“……”但她還試圖垂死掙紮,“青玹大人,我知道您很忙,我的要求也不高,要不您隨便給我找一朵神花,一棵靈草?”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聲。

師蘿衣聽得一愣,青玹?還是清璿?

她有些迷糊,可這人應當不是自己認識的卞清璿,卞清璿不可能是男子。師蘿衣的心定了定,或許隻是名字相似?

女子說完後,那叫“青玹”的男子含笑出聲:“這樣啊,月舞姑娘可能忘了,我北域荒涼,不開神花,不長靈草,有神力的東西隻剩爛泥。但你既然提了,來人,送月舞姑娘出北域,讓她自己去找。”

他的惡意濃重,師蘿衣覺得,他可能是想說:送月舞姑娘去死吧。

果然,下一瞬,那個叫月舞的姑娘乾笑兩聲:“我突然覺得黑泥也挺好,黑泥怪,嘿嘿,多有特色啊。”

“嗤。”

半晌,月舞討好地問:“青玹大人,你好不容易從那個破地方……哦不,試煉場出來,要進去看看蘿衣小姐嗎?”

哎?他們認識我?師蘿衣才這樣想,就聽男子冷淡下來的回答:“不去。”

沒過一會兒,有個輕巧的腳步聲進來了,月舞哼道:“小氣鬼,大變態,我偏不告訴你,二號今早手指動了動,讓你把我變成泥巴精,還讓我在這幻境中待了快百年!”

這壞胚精明得很,收留一眾水伶族的人,給他免費當北域守衛,去打仲昊。這樣赤焚一族,就能進入試煉場反複生生死死試煉。

而青玹得了空,四處去搶流落和被欺辱的族人,搶回來,照舊丟進試煉場中。

月舞在屋子裡忙活了一會兒,擰乾帕子,給師蘿衣擦了擦臉,又給她擦了擦手。

“二號,你是不是快要醒了?”她高興道,“你能聽見我的聲音對不對,我叫月舞,先前是一起和你在妄渡海底吸納靈力的殘魂。你要早點醒來啊,你若醒了,那個男人說不定就放我離開了。”

師蘿衣這才知道,自己是她口中的二號。

她能感覺到月舞對自己的善意,她很想睜開眼睛,卻發現一時半會兒還是做不到,這種感覺難免會讓人有點兒急切。

她不知自己墜入了妄渡海多久,也不知自己如今在哪裡,修真界如何了?卞翎玉回家了嗎?

月舞還在絮絮叨叨和她說話,師蘿衣索性平複了下來,聽她東拉西扯,想到哪裡說哪裡。

幾日下來,師蘿衣了解到,月舞是個性子很活潑的姑娘。

她們似乎和赤焚族人一同被困在了幻境中,幻境中有可供她凝魂的陣法。月舞逃不出去,每日修煉完就來照顧她。

有時候打掃屋子,有時候換上一束今晨剛開的花,最後為那盞魂燈輸送一會兒靈力。

月舞不太能坐得住,總想試著“越獄”,次次被發現,然後被隔壁赤焚的族人丟回來。

每逢這個時候,她就罵青玹,罵北域,罵幻境。罵到最後,又長歎一口氣:“我今天翻過去,發現赤焚又死了人,作孽,被救回來的小丫頭,在我們修真界,看上去才十二三歲。”

師蘿衣被她沉重的語氣感染,也陷入深思。

幻境中春去秋來,師蘿衣發現,每隔一段時間,那位青玹大人會過來一趟。

月舞不敢惹他,每逢他過來,月舞就遠遠避開。

他有事才會來,來了從不說話,往往捏開師蘿衣的唇,給她喂一小瓶甘露。

那甘露不知是什麼做的,進入口中帶著清甜,還挺好喝。雖然東西不多,可每次喝下去,師蘿衣的身體總會好一些。

甘露帶著花香,師蘿衣想起那日他們說,北域荒涼,不開神花。

青玹似乎很忙碌,往往喂完甘露,他就會立刻離開。

師蘿衣起初還緊張,後來就習慣了,也沒覺得他多可怕。

但今日,男子待得久了些,他給師蘿衣喂完甘露,卻沒有走。

師蘿衣聞到了他身上的血腥氣。她就算閉著眼睛,也能感覺到,他在盯著自己看。

師蘿衣有些不自在,如果她醒著,估計已經瞪他了。

半晌,他掐著她下巴,語氣有幾分低沉和煩躁:“還不醒?”

師蘿衣感覺到他冰涼的指尖,沒有一點兒溫度。

她自然無法回答他,他的手指隻停留了一會兒,就鬆開了她。半晌後,師蘿衣聽他冷笑道:“神域外麵,又一年過去了,你若再不醒,卞翎玉都要娶新的神後了,屆時他若還有心思攻打北域,我就把你剁碎了扔給他。”

此前師蘿衣一直不知這人是正是邪,此言一出,她簡直要氣炸!放屁!卞翎玉才不可能喜歡彆人!這人簡直胡說八道。

還不待她掙紮起來弄死這個壞東西,他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醒過來,我就把你完整扔回給卞翎玉。”他沉默了一會兒,說,“趕緊滾吧,幻境中每三月一瓶靈露,你把我北域吃得更窮了。”

她愣住。

那時候風從竹林裡吹進來,這明明是一句聽上去語氣不友善的話。

可他的嗓音很低。

低得她能從男子話語中,聽出不同於他惡劣和冰冷的另一些東西。

她再凝神去聽的時候,青玹起身,已經離開了。

他的戰甲和披風還帶著外麵的寒意。他走了好一會兒,月舞才回來。

月舞身上帶著花香,語氣非常八卦:“二號,你猜我今日聽見了什麼?他們說,神君要開始選後了。”

師蘿衣一驚,現在的神君,是卞翎玉嗎?

她又聽月舞說道:“已經兩年了,那個沒用的仲昊,根本打不過青玹,隻不過聽說目前後彌大人張羅著替神君選後,若此事結束,神君攻打北域,恐怕北域危險。”

月舞既期盼又惆悵。

她期待的是,這個用神珠構建的幻境能早日破開,那她說不定就能回家,她惆悵的是,若北域淪陷,自己還沒來得及回去,就死在了神域。而那些赤焚族人,也看上去可憐巴巴的,他們到時候又怎麼辦呢?

師蘿衣想知道更多,可惜月舞也和她一樣被困住,知道的消息寥寥無幾。

自有意識以來,師蘿衣從未這樣急切想要醒過來。

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當初給卞翎玉吃下無憂果,以為過兩年,卞翎玉再想起舊事,許就不傷心了。

現在不傷心是不傷心了,他甚至還要選後?她哪怕在睡夢中,也開始生悶氣。

許久之前,師蘿衣以為卞翎玉喜歡阿秀,她還能想著撮合他們,現在隻是聽聽卞翎玉可能不喜歡她了,就如此不能忍!

她努力想要醒來,許是這份念想太強烈,終於,這日夜晚,螢火蟲飛進竹屋,落在她手背上的時候,床上的少女不再無法動彈。

那隻纖細蒼白的手腕,輕輕一轉,籠住了掌心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