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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康死了?”葉芸凝聽著於寒的話,發出了疑問。

“是,人死了,”於寒點點頭,“但我打聽不出來原因,警方那邊對這種事的口風很嚴。”

看著葉芸凝再次陷入思考,於寒越發肯定自己最初的猜想,這件事情,絕對和葉芸凝有關係。

——而且絕對與現下有關係,而不僅僅隻是什麽“曾經死了一個與我關係好的叔叔”。

“隊長,有話你就跟我說,”於寒上前握住了葉芸凝的手說道,“我會是你的副手,有什麽影響比賽的事情,你不跟隊裏其他人開口,也請一定要跟我說。”

“於寒,”葉芸凝連名帶姓叫了她,“你說,你是被父母養大的孩子?”

“幸存者基地定義下的舊社會製度,沒什麽好的,”於寒抿了抿嘴唇,“我父母他們,唉,一言難儘吧,迂腐、守舊,總是想以他們愚昧的觀點強加於我,妄自評價和乾涉我的生活,我和他們的觀念衝突很大,經常吵架,經常鬨矛盾,意見不合——可煩了。”

於寒的眉宇間簇起幾分煞氣,幾乎是具象化的怨言:“好煩的,特別影響精力和生存點,經常是忙忙碌碌一天的工作,回頭吵了一架,一天白乾,因著他們的吵嚷,家裏日子過得特別拮據,真真是落後的、屬於舊社會的愚昧觀念了。”

“是嗎?”葉芸凝的神情疑惑了一下,眼睫顫了顫。

“以血緣為紐帶的親子關係,被定義為舊時代落後的的思維行為模式,會降低社會的整體運行效率,產生動蕩和紛爭,但不知為何,我總感覺,那會是一種好的感情,”葉芸凝抬眼看向遠方,“那會是一種,好的感覺。”

葉芸凝想找個詞形容那種感覺,卻少見地詞窮了,“好的”“好的”翻來覆去,竟說不出其他感受了。

於寒想著,搖了搖頭:“我沒感覺有什麽好的,他們甚至是我獲得強大契靈的阻力,我乾什麽他們都不滿意,綁著我、捆著我,幾乎要把人溺死般地束縛著我,我,我再也不想見到他們了!”

於寒的表情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那深仇大恨似的怨氣,表現在戴著藍框眼鏡的女孩身上,說不出地矛盾。

葉芸凝心中一突,腦中不甚清晰的記憶再次翻湧,衝撞著她的腦殼。

葉芸凝不由得閉了閉眼,努力把“葉巧書”和“父母”這兩個毫不相關的概念割裂開——其實,這兩個詞,本就沒什麽關係呀。

葉芸凝撓了撓頭:“葉老師,她,很嚴苛,很不近人情,總有種跟機器人一樣的冰冷感,日常就是訓斥我和布置任務。”

於寒九歲之前一直是和父母生活的,後來被檢測出較高的靈能天賦,得了契靈,才來了聯盟中央處,對真正聯盟中央的幼童培育機製不甚了解。

此時,葉芸凝想跟她談談,於寒也起了興趣。

“‘葉老師’就是你的資助人嗎?”於寒問道,“你們大都是跟資助人一起住的?”

“不,我的情況特殊一點,”葉芸凝搖頭,“我的天賦比較特殊,一出生就被檢測出來,注定會走上歸寧係的道路,葉老師要我要得很早,我有記憶以來就是在靈能研究所裏度過的。”

“那一般人呢?”於寒發問道。

“八歲之前統一培養,這期間會經曆多輪的考核審查,”葉芸凝思考著,“一般人的天賦不會像我的這樣,表現得這麽明顯,會有一定的傾向性,但很難說一刀切地定位到某個派係,所以會經曆多輪的篩查分類,儘可能使每個孩子未來獲得適和他的契靈。”

生存點機製從孩子八歲開始計算,但人的契靈獲得卻要等到九歲左右,這段時間裏,孩子會被從最初的統一培養中解放出來,讓他們獨立探索——並記錄觀察。

於寒在葉芸凝平靜的描述中感受到幾分壓抑,從出生起的每分每秒都要被觀察、被安排,像個上了發條的機器人一樣按照最優解行動,這樣的生活未免也太,太不自由了。

自由?

於寒咂摸了一下這個詞,覺得不太恰當,搖了搖頭。

“隊長情況特殊些,怎麽個特殊法?”於寒開口問道。

葉芸凝回憶著:“大多數孩子是在集體中長大的,偏我是個離群索居的意外,要說特殊之處,那可真是——太多了。”

於寒“我懂”地點了點頭:“我家裏也就上麵一個姐姐,死得很早,我都沒什麽記憶,她死於靈能感染之後,父母帶著我搬離了聯盟分配的聚集地,也是離群索居好多年,沒有同齡的玩伴,我大概能明白那種感受。”

於寒的視線飄向遠方:“那時,父母是我僅有的依靠,我總是很依賴他們——屬於一個無能為力的幼童,迫不得已的依賴。”

於寒的聲音沉下來:“他們像訓化一隻狗一樣,讓我對他們產生愚昧的依賴。”

葉芸凝在她的形容中睜大了眼睛。

“假如,我是說假如,你發現你的母親……”葉芸凝話說出口,被這個詞燙了一下,倒吸了一口涼氣,才繼續說道,“你發現你的母親做了一件錯事,你會怎麽辦?”

於寒心思玲瓏,聞言意識到什麽,神情正色起來:“大概是什麽性質的錯事?”

“一件過去的錯事,悄無聲息、沒被人發現,雖然影響延續至今,但無人察覺,”葉芸凝的眼神垂了下來,“我如果不說,就沒人能發現這件事。”

“那就讓他過去吧,”於寒剛剛還咬牙切齒的表情鬆動了,她轉身,看向遠處的窗外,回避了葉芸凝直視的目光,“既然你不說,那就沒事,那就讓一切過去吧,都,過去了。”

葉芸凝在那之後很長時間,都忘不了於寒那一刻的神情,思索許久,下定決心後給出的答案,配上那兼具溫柔與殘忍表情,在葉芸凝心口扣下重重地一擊。

“將心比心吧,”於寒笑了一下,“雖然,我很討厭我父母的愚蠢與落後,但,真要我把他們送進監獄,我做不出來,既然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既然我不說那就沒人知道,那就讓一切深埋吧,我愛的人犯了錯,我願意幫親不幫理。”

葉芸凝一時說不出話來,無法認可於寒所言的同時,又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