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1)

月圓之夜,銀輝灑落,萬籟俱寂,小山村一片寧靜。忽然間,寂靜夜空之中,一陣狂風帶著一股不祥之息從蠻荒深處席卷而來,隨即夜空中回蕩起一陣陣令人心悸的咆哮聲。那聲音陰森而有力,如同遠古巨獸的呼喚,穿透了每一寸空間,直抵人心最深處的恐懼。小山村仍然一片寧靜,似乎沒有任何人被這響徹夜空的恐怖咆哮聲所驚醒,一切都顯得那麽不真實,又那麽詭異。村子中心有一座古老的祠堂靜靜佇立,祠堂的後院有一間小小的石屋,此刻正有一道有些蒼老的身影站在石屋之前。蒼老身影一身黑衣,與夜色融為一體,麵容被一道黑紗遮蓋,無法看的真切,隻露出一雙蒼老的眼眸,閃爍著渾濁的光芒。隻是她猛一回頭間,那原本混濁不堪的眼神霎那間竟然變得精光四射。她挺直了原本有些佝僂的身軀,眺望天際遠方,那狂風襲來之處,喃喃道:“又來麽?”那似乎是個女聲,低沉而沙啞,卻又聽得不那麽真切。突然間,小山村旁不遠的一座小山之上,一道青光扶搖直上,直奔那狂風來襲之處。那青光中似乎是一道模糊的人影,速度快得驚人!一刹那間,皎潔明月被厚重的陰雲遮蓋,天地間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就在這黑暗達到極致之時,突然,夜空中一道耀眼的白光閃耀天地,將黑夜映照的如同白晝。一聲悲慘的鳴叫聲隨後突兀的響徹寂靜天地間,然後便再也沒有了任何聲響。陰雲隨後消散,明月再次照耀大地,一片祥和之氣,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夢一場。蒼老身影輕輕一笑,回過頭來繼續凝視著身前石屋的破舊大門,再次變得一動不動,仿佛一座石雕一般。隻不過那原本挺直的身軀再次變得佝僂起來,似乎有些弱不禁風,仿佛她所有的力量都在前一刻用儘,隻留下一具疲憊的軀殼,在月光下靜靜地守候著。……時間又不知過去多久。明月與南鬥星交相輝映,已是醜時。就在某一刹那,原本平靜的南鬥星忽然驟放異彩,璀璨奪目,竟然在一瞬,將那明月之光掩映得黯淡無光!然此光華轉瞬即逝,複歸沉寂,一切仍複原狀。可就在這極其短暫的一瞬間,蒼老身影身前的石屋竟然也放出了異樣的光芒。那光芒說不出是何顏色,似乎世上本就沒有這種色彩,如果一定要形容這種色彩的話,那就隻能說與那天地未開之時的混沌之氣有些相似。光芒璀璨奪目,將整個祠堂照耀的如同白晝,可詭異的是,祠堂範圍之外仍然是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光亮!光與暗的界限涇渭分明,如此詭異。似乎有一聲悠悠的歎息聲從石屋之中傳來,可是聽得卻又不真切。蒼老身影全身顫抖不止,聲音中滿是激動與期盼:“是你嗎?”然而,回應她的唯有沉默。沒有任何聲音回應。也再無其他聲響。南鬥星早已沉寂,石屋中的光亮也宛如曇花一現。夜色依舊深沉,依然寧靜!唯有那蒼老身影,靜靜佇立於石屋之前,仿佛跨越了時間的長河,隻為守候那或許永遠不會到來的某一刻!………蠻荒之地,雨夜如墨,雷電交織成一張龐大的天網,無情地撕裂著夜空。大雨傾盆而下,仿佛天河決堤,要將這蒼茫大地洗滌一新。無儘的雨幕與轟鳴,天地茫茫一片,似有某種神秘的力量在暗流湧動,引領著命運的絲線。一個年約半百的老人,須發皆白,眼神滄桑,身旁緊跟著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表情堅毅,身形挺拔。他們身後,還跟著一個看似隻有二十多歲的青年人,麵容清秀,身材瘦弱。三人行於這茫茫雨幕之中,如此的渺小與孱弱,似在尋找著什麽。此時,已近午夜。轉眼,又繞過了一座小山。忽見前方一株高大的巨木,孤零零地矗立於荒野之上,枝葉參天,尤如天然的華蓋,遮擋住了肆虐的風雨。中年人卻是一喜,大喊道:“就是這株樹!就是這株樹!”“地藏,地藏,找到了,找到了!”“辟雷木!”那老人也是鬆了一口氣,說道:“先到樹下再說!”那辟雷木看似不遠,卻又是走了一柱香的功夫才終於靠近。抬頭望去,這大樹宛如一根擎天巨柱,直通雲霄,不知有多高,寬闊的樹梢在雷電的閃耀下若隱若現,樹下方圓百丈竟然一滴雨都不曾見到。老人擦了擦額頭的雨水,對青年人笑道:“地藏啊,時辰還未到,終是不辱使命!”原來那青年人名叫地藏!青年人對著這老人和中年人恭敬一拜,感激道:“多謝姬大叔,姬大哥!如無二位辛苦帶路,地藏此生無望來此!”中年人豪爽笑道:“地藏老弟,何必如此客氣,你我投緣,親如兄弟,無需見外!”“不過你來此處,到底是為何事?”青年人眼神閃爍,欲言又止,卻是歎了口氣。中年人有些不喜,說道:“地藏老弟,男子漢大丈夫,何必婆婆媽媽,有難事便說出來,你大哥我為你分擔解憂!”正說話間,卻聽得那樹下遠遠傳來一陣陣嬰兒的啼哭聲,那聲音在這雷雨之夜顯得尤為淒厲。老人眉頭一皺,開口道:“這辟雷木下,怎會有嬰兒在此?”三人快步上前,繞過十數丈寬的樹根。卻見樹下,一塊破舊的布幔包裹著一個幼小嬰兒,小臉凍得通紅,哭得撕心裂肺。老人心中一軟,連忙將嬰兒抱起,中年人來不及阻止,隻能說道:“爹,你就不怕他是妖怪?”老人哈哈一笑,道:“這辟雷木方圓百丈範圍,如果是妖,必定會現出原形,無法化形,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忽然,遠處雨幕中,一團橙紅色火焰莫名出現。火焰瞬息擴展,化為一扇火焰大門,於虛無之中洞開,熾烈異常。刹那間,一隻火鳥振翅而出,羽翼如刀,劃破雨幕,無法直視。它在空中優雅地盤旋一周,不斷攪動著周圍的空氣,帶起一陣陣滾滾熱浪。其目如炬,隻在一瞬,便鎖定了樹下三人。隻聞一聲清嘯,火焰雙翅猛然一展,隨即烈火如熾,洶湧而至,直撲樹下三人。老人和中年人都隻是凡人,雖也算身手矯健,可此刻麵對這滔天烈焰,卻又如何抵擋!霎時臉色蒼白,驚懼之色溢於言表。熊熊烈焰轉瞬即到,其勢洶洶,似要將一切吞噬。然而,就在那火焰接近樹下三人一丈左右距離,竟如迎麵撞上了一堵無形的透明之牆,再也無法前進哪怕一寸!火焰不停發出“嗤嗤”的聲響,縷縷青煙不斷升起,老人和中年人雖感到炙熱難耐,可也是忍俊不住鬆了口氣。倆人麵麵相覷,眼中都閃過一絲驚訝與不解。老人低頭,懷中嬰兒此刻仍在哭泣不止。中年人猛然回頭,卻見那青年人不知何時手中早已持著一支錫杖!那錫杖長約六尺,看似甚重,杖身雕刻著繁複的紋路。而杖頭上,則鑲嵌著一顆明珠,正放出奪目的七彩光暈,熠熠生輝。中年人喜道:“地藏,你居然是修仙者,怎麽不早說!”青年人露出一絲微笑,並沒有答話,卻是將身一縱,擋在倆人身前。滔天烈焰漸漸散去,隻聽那天空中的火鳥忽然口吐人言道:“交出那嬰兒,放汝等離去!”中年人回頭看向那嬰兒,不由得心頭一凜:原來是為了這嬰兒!這時,隻聽那青年人語氣堅定,大喊道:“嬰兒幼小,無辜純淨,未涉紅塵,何罪之有?”“又怎能因任何威脅或私欲而將其交出?”老人看著懷中嬰兒,點頭讚同道:“吾輩當如此,堅守道德,才能不負初心!”那火鳥冷笑道:“找死!”卻也並不多說話,全身火焰迅速收斂,顯露出真身,乃是一隻僅有半尺來長的小鳥。它羽毛斑斕,紅中帶金,熠熠生輝;雙目各有一團火焰不停燃燒,神俊非凡,周身散發著炙熱的高溫,使人無法近身。“神獸朱雀!”青年人神色一變,忍不住開口道。老人和中年人也是大驚失色道:“這就是四聖獸之一的朱雀?”神獸朱雀嘎嘎大笑道:“知道怕了吧!晚了!”隨即張口吐出了一團詭異的火焰。那火焰好似一朵盛開的火蓮,瓣瓣火焰層層疊疊,中心則似乎是一團耀眼的火焰光球,散發著無此熾熱的高溫與光芒。其顏色更是變幻莫測,時而赤紅如血;時而金黃耀眼;時而又透出詭譎的紫色,煞是奇異。“南明離火!”青年人麵色驟變,高舉起手中的六尺錫杖,那杖頭鑲嵌的明珠,瞬間綻放出無比璀璨的光芒,猶如一輪小型烈日,將辟雷木下,方圓百丈映照的如同白晝。“轟”的一聲,響徹天地,竟然連那滾滾驚雷聲都蓋了過去。火焰如狂龍般肆虐,光芒則如磐石般堅守,兩者相互纏鬥,一時不分勝負。空中,朱雀嘎嘎怪笑,眼神中閃爍著興奮與殘忍。樹下,青年人緊握錫杖,額頭上青筋暴起,汗水如雨。一息,兩息,三息,時間一點點過去。火焰蓮花愈發顯得熾熱奪目,而那杖頭明珠卻漸漸黯淡下來。青年人麵色蒼白,身形顫動不已,顯然有些體力不支,真氣不足。那神獸朱雀卻是一聲長嘯,似乎勝券在握。怎麽辦?怎麽辦!三人難道要因為這小嬰兒命喪此地了嗎?突然間,嬰兒的啼哭聲驟然停止。一股莫名的吸力自其稚嫩的身軀噴薄而出,裹挾著難以名狀的奇異之力,猶如深淵漩渦,猛然向那火蓮般的南明離火席卷而去。火蓮在這莫名吸力之下不斷掙紮扭曲,可是卻又無可奈何,終被漸漸吞噬,化作一團流火,牽引至嬰兒身前。火焰逐漸縮小至指尖微末,最終沒入嬰兒下腹處,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神獸朱雀一口鮮血噴出,精神立時萎靡不振。它的雙眸中充滿了難言的恐懼,雙翅一扇,沒有一絲猶豫,逃入了火焰大門之中。火焰大門隨即嘭的一聲消失,再也不曾出現。天地間隻剩下那大雨傾盆,電閃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