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人來人往,嘈雜的聲音傳了進來,鈍鈍地落在溫梔的耳邊,吵的人心中躁躁的。
病床上的溫母緊緊的握著那張諒解書,欣喜萬分:“好,好,我答應你,再也沒有任何關係,永遠都不會去找你!”
溫父皺了一下眉頭,看了一眼溫梔,似乎是有些猶豫,想要說些什麼,注意力卻已經飄到了溫母手裡捏著的那張諒解書上——
這份諒解書一到手,哪怕溫家的日子已經大不如前,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還是有幾天好日子可過的。
他和溫母湊在一起,又哭又笑,徹底把溫梔拋到了腦後去。
自願放棄關係也好。
他們還怕這個丫頭衝上來搶財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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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已經辦完了。”
初秋時節,街上穿什麼衣服的人都有,溫梔坐在道路旁的長椅上,緊了緊身上披著的風衣,手裡把玩著紅色的落葉:“交給他們了……”
她歎了一口氣,心中有種不講道理的惆悵。
溫梔吸了吸鼻子,主動轉移了話題:“淩翰,晚上回家,我做火鍋給你們吃吧。”
她記得這人對於牛肉非常挑剔,今天要好好挑選一下才行。
“好。”
蔣淩翰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了出來,電流傳遞的男聲有一絲失真,好像比他本人還要溫柔了不少:“我等你回來。”
溫梔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那枚楓葉放到了自己的口袋裡,語氣輕快地掛斷了電話:“回家見。”
“溫梔……”一個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像是在竭力壓抑著痛苦。
溫梔心頭一跳,這才發現,原來那個一直站在她身後不遠處,手裡握著一張報紙的人,居然是失魂落魄的紀衡。
和溫家人不一樣,他並沒有憔悴之感,隻從外觀上來看他甚至比上次遇見時,還要體麵一些。
隻是眼下的青紫無論如何也掩飾不過去。
溫梔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將失常的情緒壓了下去,心跳也逐漸恢複了平靜。
紀衡卻是心跳的極快,他往前進了一步,心中有千言萬語在他的心頭起起落落,一時半會兒居然不知道該先說哪一句。
她在和蔣淩翰打電話嗎?
那個人從小脾氣就不好,有沒有欺負過她?有沒有讓她流過淚?
“我……”
女人臉上的表情淡淡的,幅度很小的,衝他點了一下頭。
隻是這樣一個小小的回饋,紀衡的心跳便立馬消失了一拍,喜悅發芽,眼看著就要長成一棵參天大樹:“我想和你說……”
然後他便眼睜睜的,看到溫梔表情平靜地離自己越來越近,小雛菊的香氣驟然濃了起來,然後便是一場擦肩而過。
她並沒有給自己說話的機會。
紀衡下意識地想要回頭,卻又被什麼東西定住了雙腳,動彈不得。
她早就說過了,不願意要自己的補償。
連那些股份……
紀衡心下一片冰涼,呼進去的空氣似乎都帶著冰刃,一點一點插入了他的肺裡,讓他每一口呼吸都帶著冰涼的血腥氣。
他想起來了。
溫梔根本不願意要那些錢。
他臉色僵硬,呆立在原地站了好久,像是失去了行動的力量。
有鴿群飛來了這個廣場,小孩子們手裡握著麵包屑,跌跌撞撞地跑來跑去:“鴿子,鴿子!”
沒有愛,也沒有恨。
紀衡深吸了一口氣,把所有的狼狽都藏了回去,大步流星地走向了邁巴赫,驚得鴿群一片起落,在空中盤旋不停。
她不願意要他了,僅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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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火鍋是什麼東西啊?”
蔣家客廳。
溫希每次都是在幼兒園裡麵就完成了所有的家庭作業,回到家之後便成了溫梔的小跟屁蟲:“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呢?”
她聲音脆生生的:“我可以幫你洗菜!”
溫梔笑著摸了摸女兒的頭,遞給了她一個放了清水的小盆:“好,那你就幫我洗土豆吧。”
這樣的生活很好。
溫梔臉上掛著一個淡淡的笑,等待著蔣淩翰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