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展開，碧海藍天之間，如同翻飛的海燕，佇立在首艦之上，遠處島嶼不過是棋盤一子。</P>
甲板上還沒有正式列裝的超大口徑艦炮已經被揭開油布，在陽光下閃爍著油光。大艦上從船長為首，都穿上了新式的海軍禮服，深藍色的禮服與大海的顏色近乎一致，筆挺的衣裳配上軍服上屬於大宋的紋章，讓人格外有精神。</P>
“艦隊分散！”</P>
旗手發出指令，所有艦隊立刻分散開來，其中小艇則插入其中，形成密集檢閱方陣將中心的指揮艦圍攏其中，一眼望去海天之間皆為大宋之艦，再無容他其他之地。</P>
“東海艦隊集結完畢，請檢閱！”</P>
此刻正時夕陽西下之時，落日懸在海天之間，隻剩下了半個，昏黃的陽光映射著海麵的艦艇，既威武又雄壯，任憑波濤如怒而巍然不動。</P>
海港之中上千艘各類船隻儘數到場，宋北雲一一彙報其用途以及造價。</P>
“若是有外敵來犯，一旦啟動戰時狀態，五座造船廠生產效率提高三倍，戰鬥人員集結效率提高五倍，各類軍備編製取消上限，傾全國之力禦敵國門之外。”宋北雲合上冊子：“從今日起，我中華國土之上，再無有戰爭。請相國大人過目。”</P>
宋北雲躬身將戰鬥計劃的冊子遞上前，旁邊的晏殊連忙接下，蹲在趙相身邊翻閱給他看來。</P>
而現場的一幕，莫要說等閒人，就是見多了大場麵的趙性都是汗毛直立，千帆艦隊混編成了千艦艦隊，煙波浩渺之上，入目皆為猛士，憑欄眺望之處，皆為國之海洋，此情此景如夢如幻。</P>
而正在這時，宋北雲輕輕舉起手，桅杆上的旗手立刻揮舞起了赤色的旗幟，立刻遠端便傳來了一聲炮響，接著炮聲隆隆連成了片。</P>
趙相眼神渾濁，但卻仍是看向遠方，雙手死死握在輪椅的扶手之上，嘴裡似乎在說些什麼，卻是被隆隆之聲淹沒。</P>
繞島一周，本來收隊，但趙相似乎根本不願意下船，宋北雲索性心一橫，手一揮：“例行演練！”</P>
既然他不想下去，那就讓他在這裡，艦隊就當一次例行訓練好了。</P>
夜晚到來，巨大而炙熱的探照燈也探不出悠遠海洋之深邃，趙相今日吃了些東西，但仍是如同喂鳥一般，宋北雲知道他是在逼迫自己多吃一些，隻為了能多看上一眼。</P>
夜晚海風驟涼，但趙相卻仍不願入船艙，但此時卻沒有人會去強迫他了，以趙性為首的大宋天團就這樣陪著這位倔強的老人站在海風凜冽的甲板之上。</P>
“他身子能不能成哦。”趙性小聲問道：“這麼吹下去，怕是要出事情。”</P>
晏殊眼神裡也滿是焦慮，但宋北雲倒是坦蕩的很，他坐在船舷邊上仰望著星空：“讓他多看幾眼吧。”</P>
夜已深，最終擔心老人頂不住海風而讓他進了船艙，宋北雲在一旁為他診脈之後，起身輕輕搖頭。</P>
趙性長歎一聲，而晏殊背著手靜靜的看向窗外。</P>
而就在這時，趙相卻突然似乎是清醒了過來，他側過頭看向身邊的幾個人，眼睛在趙性臉上定了一陣，然後又看向了自己的女婿和宋北雲。</P>
他似乎想說話，但此時卻已經無力呼喊。</P>
“趙相，您是要吃些什麼麼？”宋北雲第一個發現了他的狀態，連忙走了上前。</P>
其餘兩人也圍攏了過來，趙相卻是搖了搖頭，從毯子中顫抖著伸出手，按在了趙性的手背上，嘴巴張了張卻已經是沒有了聲音。</P>
宋北雲連忙上前按壓了他幾個穴位，讓他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P>
終於，在蓄力許久之後，趙相再次開口了，他的手死死攥著趙性，眼睛看著宋北雲，呼哧帶喘好長時間後才開口道：“未來之……”</P>
宋北雲連忙將耳朵湊到他嘴邊，隻聽見他繼續說道：“未來之中華……拜托了。”</P>
說完，他便像是泄了氣的輪胎一般，沒有了聲息。宋北雲上前探了一下脈搏，人還活著，但……</P>
終究，這位大宋的縫補匠沒有熬過這個夜晚，他就這樣骨瘦如柴的走了，在仲夏的深夜。</P>
他其實很早就已經不行了，但也許是一股執念，這個精細的老頭終究還是惦記著宋北雲欠他的五年之約。</P>
如今，他走了。但宋北雲卻煩透了，因為他覺得自己還沒有達到老頭的要求，更沒有完成他自己心中的設想，但這筆債卻再也還不上了。</P>
趙相的女兒在老頭入殮之後，將他早早寫下的遺書交到了趙性的手上，趙性轉手便遞給了宋北雲。</P>
宋北雲又給了晏殊，晏殊則又遞回到了趙性手中。</P>
三人誰也沒說話，一切都是在靜默之中完成的，趙性低頭看了一眼信，索性直接拆了開來。</P>
裡頭果然是一些遺憾之言，其中也悉數盤點了一下老頭一生之過往，從年輕時適逢亂世而立誌匡扶國家到年老後期盼家國一統。</P>
但終究他沒能夠看到家國一統之前就去了，他也預料到了一切，甚至還在信中寬慰道說“偉業雖為未竟，然其路途已通，為期不遠”。</P>
最終，他的遺願其實也很簡單，便是想要將骨灰一半葬在金陵城一半葬在洛陽城。</P>
“我都忘記這老頭是火葬的提倡者了。”宋北雲輕笑一聲：“行，這事我來辦。”</P>
按照規矩，遺體需停滿七日，但趙相遺書之中說自己想儘快回到家鄉，不想有半天耽擱，停個兩三天意思意思就行了。</P>
老頭到頭還幽默了一把，說生怕自己的魂兒回了洛陽卻找不到墓，他從小便膽小，怕黑的很。</P>
出殯那日，是以國禮而待之。雖然趙性身為國君不可扶靈，但晏殊可宋北雲替他去了，趙性親手寫了挽聯。</P>
而看著火堆中出來的一堆白骨，宋北雲不由得感歎，當年那個叱吒風雲的人物，最終不過也便是如此作了古。</P>
晏殊帶著一半的骨灰和妻兒回金陵了，宋北雲則與佛寶奴一起帶著另外一半即將前往洛陽。</P>
“你，我跟你講。”宋北雲指著當場國君的鼻子說道：“這是特殊情況，你千萬彆在這鬨個幺蛾子，知道不知道？”</P>
趙性坐在宋北雲的椅子上左右挪動了一下：“這位置怎的感覺比我那龍椅還舒服，咱倆換換？”</P>
宋北雲才懶得搭理他，隻是晚上時，安排了他和佛寶奴一起吃了頓飯，還外加一個趙橙。</P>
兩國皇帝的非正式會麵，倒是沒有說什麼工作上的事，畢竟趙性認識耶律大兄的年頭也不短了，知道這人說不出什麼鳥好話來。</P>
倒是在這看到趙橙卻是讓他挺意外的，上次來時比較正式，宋北雲自然也沒有安排他們姐弟倆見麵，但如今這一見，反倒讓他們都有些尷尬了起來。</P>
“多的不說了，敬趙相一杯。”趙性舉起酒杯：“願山河一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