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緒念念，視線略有恍惚，聽的自己接著說。</p>

“不如這樣，十郎你從樓船上往河水中跳一次，這樣你我都合了規矩。”</p>

惹事，欠錢不還等等不合規矩的人，是要被扔下樓船的。</p>

聽了這話，李十郎大笑：“好！”</p>

他水性極好，從樓船上跳下河不算什麼。</p>

王郎君撇撇嘴，他其實並不在意這合不合規矩，沒有再質問上官月。</p>

出來玩嘛，不能太咄咄逼人，這上官月雖然是個不上台麵的東西，但背後有公主駙馬，上官駙馬都找外室了，公主還沒有休夫，可見對這個丈夫是舍不得的。</p>

他隻挑眉說：“脫了衣服跳。”</p>

李十郎衝他呸了聲：“老子用你提醒！”</p>

但一想這好男風的王氏子弟可不是好心怕他衣服濕了，是不懷好意覬覦他的身體。</p>

他狠狠瞪了王郎君一眼，嘩啦脫下外袍，四周再次鼓噪一片，夾雜著鼓掌聲，啪啪如雷。</p>

上官月一震，困意全消，耳目清晰，看到李十郎赤裸著上身，隻穿錦袴向門邊走去，身後簇擁著眾，他的仆從無法勸阻，也紛紛脫了衣衫跟隨。</p>

“這是……”上官月喃喃。</p>

旁邊的賭客聽到了，看上官月皺眉，忙問：“怎麼？小郎你舍不得了？”又義正言辭，“規矩就該如此，你也彆亂了自己的規矩！”</p>

他們說著話，李十郎已經推開了門走出去，此時天邊隱隱發亮，夜就要過去了。</p>

上官月不由快走幾步，李十郎已經一聲大喊“讓你們看看爺的本事——”</p>

伴著大喊人一躍跳了下去，他的四個仆從緊隨其後，廳內的人群也一湧而出，擠在外邊，倚著欄杆興奮地叫囂，蓋過了人落水的噗通聲。</p>

上官月抓住欄杆向下看，李十郎已經在河水裡冒出頭，一邊遊動一邊揮舞著拳頭大喊：“姓王的，你敢不敢也跳下來，我再跟你賭一局。”</p>

將明未明時分，河麵上泛起水霧，就像他在夢中見到的那樣，上官月莫名心一緊，手握緊了欄杆，他現在突然覺得有些分不清是夢還是真實。</p>

“十郎，河水涼，趕快上來。”他高聲喊。</p>

李十郎聽到了大笑：“小爺可不怕這個。”說罷再次遊動，故意揮動搖擺身體，濺起無數水花，四周圍過來的仆從不得不避開。</p>

“都下來吧，都下來吧，這河水裡的風景——”</p>

李十郎大笑大喊，忽地聲音一頓，雙手揮動，人向河中沉去，似乎有什麼將他拉了下去，眨眼間河水就沒過了頭頂，揮動的手也隨之而沒。</p>

倚著欄杆的人們被嚇了一跳，發出驚呼聲，河中的四個仆從也有些慌張，不待去抓拉，李十郎又猛地從河中冒出來，仰頭噴水哈哈大笑。</p>

欄杆上一片罵聲，夾雜著有人把茶杯，團扇扔下來，喧囂一片。</p>

李十郎的笑聲更大。</p>

上官月卻絲毫沒有笑意，皺起眉頭，河麵上的霧氣越來越重，他覺得都有些看不清水中的李十郎了。</p>

下一刻李十郎再次向下沉去，樓船上響起笑罵聲。</p>

上官月沒有跟著笑罵，反而聽不到四周的嘈雜，隻聽到自己的心跳，一下，兩下，三下，四下……</p>

天邊有晨光出現，水霧似乎瞬間消散了，河麵上卻看不到李十郎再浮起。</p>

“不好！”上官月一拍欄杆大喊，“來人——”</p>

……</p>

……</p>

“少夫人，少夫人。”</p>

耳邊有喚聲，肩頭也輕輕被推動，莊籬沉重的眼皮慢慢睜開，掀開的帳子外晨光微亮。</p>

春月半跪在床邊。</p>

“少夫人，您怎麼了？”她擔憂地問，“做噩夢了嗎？”</p>

還好她睡得也不踏實，不僅沒有起晚，還聽到了少夫人室內的動靜，忙披著衣衫過來看，少夫人雖然閉著眼睡著，但氣喘急促，頭上還有汗水冒出來。</p>

這樣子像是夢魘了。</p>

她忙喚少夫人，連推了幾下才喚醒。</p>

莊籬雙目漸漸凝神，看了眼蒙蒙晨光，嗯了一聲：“睡得…有些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