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您怎麼了？”</p>

白瑛抬手要按住心口，然後看到手裡還捏著一片花蕊，再看四周花瓣散落，燈火搖曳，內侍王德貴白胖的臉也跟著晃動。</p>

她適才伏案睡著了？</p>

白瑛感受著砰砰地心跳，腿上久坐僵麻也傳來。</p>

“沒事，我，做夢了。”她說。</p>

這深更半夜可不正是在夢鄉的好時候，王德貴被驚醒前也正靠著門做夢呢，想到適才夢裡剛端起的酒，他咂咂嘴。</p>

“還是進去睡吧。”他說，又恭敬說，“這幾日我也看會了，我來幫您取花蕊。”</p>

白瑛看他一眼：“看著簡單，做起來可不簡單。”又垂目說，“更何況，這是我贖罪用的，怎能由他人替代。”</p>

王德貴心想什麼為了贖罪啊，冷宮這種廢棄之地，原本進去了就與世隔絕，但白氏獻出的絹花被娘娘采用了，時常有皇後身邊的宮女來取絹花，冷宮裡的看守宮女們自然要忌諱些，不敢太磋磨她。</p>

白妃進了冷宮看起來並不是一心等死。</p>

當然，宮裡的人和事都是看破不說破。</p>

“白…您的誠心陛下和皇後娘娘都看得到。”他恭敬說道，再次伸手攙扶，“不過還是要愛惜身體，免得陛下擔心。”</p>

白瑛沒有再拒絕，借著王德貴的攙扶站起來，咳嗽兩聲向內走去。</p>

冷宮裡沒有什麼擺設，一張床，一張桌子就足以，隻不過此時她床上鋪蓋帳子簇新，帶著不屬於冷宮的奢華，也讓這間屋子顯得更寒酸。</p>

“要不要再取些擺件？”王德貴小聲說，“畢竟陛下會來——”</p>

白瑛搖頭：“不可，這裡是冷宮，不能壞了規矩。”</p>

規矩還不是皇帝說了算，王德貴心裡說，神情更加恭敬：“是，您說得對，老奴失了分寸。”</p>

白瑛沒有再說話，心不在焉，王德貴便也不多說，告退出去。</p>

“您好好歇息，老奴就在外邊守著。”</p>

白瑛躺在床上，看著花紋繁雜絢麗的帳頂，總覺得有些奇怪。</p>

做夢不奇怪，人總是要做夢，夢境大多數時候也都會呈現小時候的記憶，小時候的環境，小時候的人，小時候做的事。</p>

妹妹自然也夢到過。</p>

夢裡妹妹的臉都是模糊的，現在回想也是一片模糊。</p>

隻是，為什麼這次夢裡那雙眼會如此清晰？</p>

清晰的不像夢境，清晰的有些嚇人。</p>

白瑛攥住手，察覺異樣，將手張開，原來還捏著一片花蕊。</p>

花蕊嫩黃，在昏昏帳子裡若隱若現。</p>

她再次攥住手，將花蕊揉爛。</p>

……</p>

……</p>

周景雲睜開眼，看到帳子內夜色已經淺淡，下一刻他向內看去，身邊空空。</p>

他不由坐起來，掀起帳子，蒙蒙青光中穿著細紗寢衣的女子站在窗前，烏發如水般散在身後，不知是視線昏昏還是秋日霧重的緣故，人若隱若現。</p>

“你…”周景雲開口，“這麼早醒了？”</p>

莊籬轉過身來，霧氣散去，麵容變得清晰。</p>

“世子醒了？”她說，又問，“我吵醒你了？”</p>

說著走過來幾步。</p>

周景雲看到她穿著軟鞋，走動悄無聲息。</p>

“沒有。”他說，看了眼窗外，“我也是這個點醒來。”</p>

視線看到走近的莊籬她手裡拎著一張紙，其上有墨跡彌散。</p>

他想起來，這是昨天她寫的半張字，怎麼看起來…打濕了？</p>

“我起來喝茶，不小心打濕了。”莊籬說。</p>

周景雲哦了聲說：“那今日再寫一張，必然寫得更好。”</p>

莊籬笑著點頭：“是，一定會寫得更好。”</p>

蒙蒙晨光中，她眉眼裡都是笑意，閃閃發亮。</p>

這麼高興啊，周景雲反倒愣了下，他隻是隨口一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