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雲笑說：“少年荒唐，不提也罷。”</p>

但魏守謙忍不住追憶曾經，笑著講述：“當年花燈節，十三歲的周世子，不坐正席，而是坐在欄杆上，對先帝召見聽而不聞，先帝便親自走過來問，是不是看花燈失了神，結果，你猜我們周世子說了什麼？”</p>

官吏想，一首好詩詞？周景雲年紀小出名，並不隻是因為美貌，還有才學。</p>

魏守謙似笑非笑：“他啊，說勞民傷財的死物有什麼好看的。”</p>

官吏愕然，雖然說的是十幾年前的事，但還是不由臉色發白。</p>

先帝脾氣暴烈，尤其是老年時候更天威難測，皇子臣子說殺就殺了。</p>

“那先帝難道不生氣…”他結結巴巴問。</p>

周世子怎麼會此時此刻還站在麵前？</p>

魏守謙一笑：“先帝生氣啊。”說到這裡停頓下，似乎有些躊躇，看周景雲。</p>

周景雲也看他，笑著接過話：“是陛下為蔣美人舉辦的那次花燈節。”</p>

官吏不止是臉色發白了，額頭上冒出一層汗。</p>

蔣美人？</p>

是蔣後！</p>

蔣後是先帝晚年最後一次選秀進宮美人，剛入宮時候十八歲，容貌出眾能歌善舞脫穎而出被先帝寵愛，先帝年老無心政事，她便代臨朝聽政，由此籠絡一批擁躉，權勢熏天，不僅封了皇後，還妄想取代皇子們，真正坐上皇位。</p>

是前所未有瘋狂又可怕的女人。</p>

官吏還記得那年的萬人空巷京城徹夜狂歡的花燈節，他扳手指算了下，雖然那時候蔣後還是蔣美人，但也已經出入朝堂，能左右朝臣生死。</p>

這話無疑是當麵罵蔣美人勞民傷財，比得罪陛下還可怕啊。</p>

周景雲似乎並沒有覺得可怕，笑了笑：“蔣美人說，那就不看這死物，看我這活物，罰我舉著燈燭站著。”</p>

“他就倔倔的舉著燈燭站了一個晚上，一直到第二天，還站著一動不動。”魏守謙笑說，“最後還是先帝看不下去了，罵了句倔木頭，讓東陽侯把人帶回去了。”</p>

就這樣啊，官吏怔怔，又擦了把汗，看了眼周景雲的臉，先帝愛美人，寵愛蔣美人，也寵愛周景雲，才讓他逃過一劫。</p>

周景雲一笑：“過去的事就不說了。”</p>

這過去的十幾年可真是跌宕起伏風雲變幻，動輒血流成河，有太多不可說的事，魏守謙撚須點點頭，要轉開話題，有官員從外邊匆匆跑進來。</p>

“你們聽說了嗎？”他麵色古怪說，“昨晚皇宮裡出事了。”</p>

魏守謙和周景雲驚訝。</p>

“也沒見千牛衛異動啊。”魏守謙說，“我昨夜當值。”</p>

那官員壓低聲音：“今早玄陽子進宮了，說，蔣後鬼魂回來了。”</p>

魏守謙和周景雲愕然。</p>

“什麼胡說…”魏守謙脫口要罵，又咽回去，“君子不語怪力亂神。”</p>

問官員到底出了什麼事。</p>

官員卻也說不清楚太多，隻說“陛下做了噩夢。”</p>

做噩夢啊，魏守謙搖頭，嘀咕一聲：“是借著玄陽子的名義要謀劃什麼吧。”</p>

說完看到一旁周景雲在怔怔出神。</p>

年輕人嚇到了？</p>

他想了想提醒一句。</p>

“這些事與我們無關，你去了戶部，好好當差，這次得一個年少有為之名。”</p>

周景雲一笑，深深一禮：“多謝祭酒，學生必當不辱使命。”</p>

走出國子監，周景雲在街上站住，視線忍不住看向不遠處的皇城。</p>

蔣後的鬼魂，回來了？</p>

……</p>

……</p>

“中丞，為什麼要把這個消息散出去？”</p>

監事院內，隨從看著站在廊下悠閒逗弄鳥籠裡八哥的張擇，忍不住問。</p>

事關蔣後，又是神神怪怪的，應當封鎖消息，散出去不好吧。</p>

張擇笑了笑，將一勺米喂給鳥兒：“怎麼不好，讓蔣後餘孽們高興高興，跳出來興風作浪，咱們好抓人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