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夫人的室內彌散著藥香氣，婢女仆婦們進進出出，但沒有了先前的慌亂嘈雜。</p>

“我沒事了，你快回去吧。”薛夫人靠坐在床上，看著麵前的東陽侯夫人，“你也一大家子人呢。”</p>

東陽侯夫人從仆婦手裡接過藥碗，先試了試溫熱“侯爺在家，管束著誠哥兒他們，黃媽媽帶著楊姨娘打理家事，一大家子人少了我一個，餓不死也亂不了。”</p>

她將勺子遞到薛夫人麵前。</p>

“但我隻有一個姐姐。”</p>

薛夫人笑了，沒有再說什麼喝下喂來的藥。</p>

莊籬從外邊走進來，捧著一碗甜羹“姨母去去苦味。”</p>

看到她，薛夫人笑容更甚，還帶著幾分感激“阿籬，多虧你救了我的命。”</p>

莊籬含笑說“是吳太醫和章大夫的功勞，我隻是輔助了一下。”</p>

東陽侯夫人看著她神情複雜，要說什麼又咽回去，起身說“坐下吧。”</p>

哪有長輩給晚輩讓座的，莊籬忙要推辭。</p>

薛夫人笑著拍自己身邊“來，坐姨母這裡。”</p>

莊籬依言坐下，喂薛夫人吃幾口甜羹。</p>

“雖然你們說如何凶險，我是一點都不知道。”薛夫人說，“我在夢裡不知道多快活！我啊痛痛快快，想乾什麼就乾什麼！”</p>

說到這裡想到揮刀砍婆婆，又羞恥又莫名興奮。</p>

臉色發紅雙眼晶晶亮。</p>

“我還夢到娘，娘一直跟我在一起，看著我，讓我彆害怕。”</p>

她說著不由看四周，帶著些許悵然。</p>

醒來就見不到母親了。</p>

“母親過世這麼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夢到她。”</p>

東陽侯夫人抓住她的手“人生來就是受苦的，姐姐，你可不要貪戀夢幻中事事如意，丟下我一個人。”說著垂淚。</p>

薛夫人笑著拍她的手“放心放心，我這不是醒過來了嘛。”</p>

莊籬在旁說“莊周夢蝶蝶夢莊生，對莊周來說蝶夢是虛幻，對蝶來說，莊周才是虛幻，所以先前吃苦的姨母是夢幻，如今醒了，您就是事事如意的那位。”</p>

薛夫人一愣，旋即笑了，看著莊籬鄭重點點頭“你說的對，大夢一場，醒來我必是事事如意。”</p>

……</p>

……</p>

吳太醫帶著幾分疲憊走進太醫院，兩個太醫站在廊下喝茶，看到了打招呼。</p>

“快來喝杯參茶。”</p>

吳太醫走過來，接過旁邊弟子捧來的茶，喝了口，舒了口氣。</p>

“這是剛從薛家回來？”一個太醫問，“薛大夫人到底是……”</p>

先前吳太醫將薛大夫人的醫案送來，讓大家看看有沒有辦法，但幾個太醫提議的針法和藥劑大同小異，也沒有起色。</p>

這個病發的太猛，又耽擱了一夜，氣血堵死，用針用藥都沒辦法，除非薛夫人能自己醒來，給針藥一個通氣血的機會。</p>

但醫藥無效又怎麼喚醒人？</p>

無解無解。</p>

現在三天已到，人終於是死了吧。</p>

“所以人身體好也不好。”另一個太醫有感而歎，“薛大夫人幾乎沒有請醫問藥過，這突然一病竟然不行了，薛老夫人三五天就要請一次太醫，小病不斷，大病倒是不見，如今還要先送兒媳婦。”</p>

聽到這裡喝茶的吳太醫回過神，忙說“不是不是，薛大夫人醒了，針藥都順利用了，性命無礙了。”</p>

兩個太醫都很驚訝“竟然沒死醒了？！”</p>

因為太過於驚訝，聲音有些大，孫醫令從外走進來聽到了不由皺眉，身為大夫，說的這是什麼話！難道病人死了才不驚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