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的廳堂內溫暖如春，燈火璀璨，其間有美貌的侍從或者歌舞或者獻酒。</P>

金玉公主坐在軟榻上，醉眼朦朧。</P>

“你如果來我麵前自儘。”</P>

她看著站在廳內的少年。</P>

在進門之前，侍從們將上官月的鬥篷解下，衣袍搜了遍，甚至頭發都沒放過。</P>

此時的上官月衣袍淩亂，發髻散落，狼狽不堪。</P>

但這並沒有影響他的美貌。</P>

比上官駙馬更美的相貌。</P>

金玉公主笑了笑。</P>

“我可以容你一副上好的棺槨。”</P>

上官月跪下來，從衣領中扯出一根紅繩，其上係著一看起來很普通的玉片。</P>

“請公主識彆此物。”他說，將手高高舉起。</P>

什麼東西？金玉公主懶懶看一眼，既然人放進來了，東西也無所謂了，對侍從擺擺手。</P>

侍從快步上前接過，捧過來。</P>

金玉公主也不接，向侍從手裡掃了眼，原本漫不經心的表情瞬時一驚，人也坐直了。</P>

“你。”她看著上官月喝道，“從哪裡來的此物！”</P>

廳內奏樂和歌舞都停下來，瞬時安靜。</P>

上官月抬頭看著金玉公主：“請公主容我私下稟告。”</P>

金玉公主沒什麼好怕的，室內奏樂舞蹈端茶倒酒的侍從婢女都退了出去，隻餘下身邊持刀的護衛。</P>

金玉公主轉動著手中的玉片，燈火照耀下手指擦過其上雕刻的一個字。</P>

這個字，很早就成為了禁忌，她都要忘記了。</P>

“公主您還有這個玉片吧。”上官月跪在幾步外，輕聲說。</P>

金玉公主伸手撫向脖頸，從珍珠金玉環繞的配飾中，扯出一條紅繩。</P>

其上也掛著一個玉片。</P>

她將兩個玉片舉在眼前，這邊看看那邊看看，嘴角浮現一絲笑。</P>

這笑似乎嘲笑又似乎追憶。</P>

“我很小的時候，大概也就四五歲吧，有人進獻祥瑞，是一塊天降玉石，父皇親手把它做成兩個玉佩，給了皇長兄和我一人一個，隻有我們兩個有，其他人都沒有。”</P>

說到這裡金玉公主帶著幾分得意，旋即又幾分悵然。</P>

那也是記憶裡父皇最像父親的時刻，再後來，隨著他們長大，父皇變老，父皇看他們的眼神也變得疏離，最後更是如仇人般。</P>

曾經佩戴這個玉佩的皇長子也好，沒有得到玉佩的皇子也好，都死了，隻餘下她和六皇弟。</P>

禮。</P>

金玉公主撫摸著右手中玉片上的字。</P>

皇長子李禮，十八歲封太子。</P>

曾經是先帝最寵愛的兒子。</P>

而皇帝與兒子之間的殺戮也是從他開始的。</P>

皇帝斥罵太子私藏兵器蓄養兵士勾結朝臣，意圖奪宮篡位，子非子臣非臣，先剝奪太子封號，又定罪圈禁，貶為庶人，又賜毒酒白綾。</P>

太子罵皇帝多疑暴虐失德，非明君，枉為人父，他不屑做皇帝之子，摔了毒酒撕爛白綾，放火自焚於東宮。</P>

大火燒了三天。</P>

那時她避在西山彆院，深夜裡似乎也能聞到烈火焚燒的氣味。</P>

真嚇人啊。</P>

金玉公主伸手攥住玉片，閉了閉眼，都過去了，都過去了。</P>

“真是好大膽。”她睜開眼，看著上官月，慢慢說，“竟然敢盜取廢太子遺物，這一下總不能說是我不容你，這可是你死罪難逃。”</P>

伴著她這句話，兩邊的兵衛躍躍欲試，要將上官月當場斬殺。</P>

上官月對金玉公主俯首：“我是有罪，但不是盜取遺物。”說到這裡聲音似乎笑又似乎哽咽，“都燒光了，就地埋了，東宮都重建了，哪還有遺物可盜。”</P>

他說罷抬起頭，看著金玉公主，眼淚滑落。</P>

“姑母。”他聲音低低喚。</P>

金玉公主一怔，怒斥：“你喊什麼！”</P>

上官月看著她：“我是李餘，該喊您一聲姑母。”</P>

李餘？金玉公主一時茫然，想不起這個名字是誰，耳邊聽的聲音傳來。</P>

“我生在八月十五，皇祖父賜小名月，我母親說月滿則虧，給我起名為餘。”</P>

“我每年生辰，姑母都會送一個赤金月盤，直到四歲那年…..”</P>

太子是有一個孩子。</P>

父皇也很喜歡這個嫡長孫，賜了小名。</P>

太子勢盛，這個孩子過生辰，她當然要精心相待，每年送足夠表現誠意的，又能討父皇歡喜的月亮金盤。</P>

直到太子出事。</P>

太子不再是太子，一家子也都死了，她不用再為一個小孩子恭祝生辰了。</P>

餘。</P>

李餘。</P>

金玉公主隻覺得兩耳嗡嗡，指著上官月。</P>

“胡說八道。”</P>

“大膽，大膽，敢假冒皇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