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瓷忍不住笑了。
“人是無法被憑空製造出來的。”
她站起身子,推開古宅屋門,看著遠方黑壓壓的陰雲,輕聲道:“祈願術再厲害,小顧先生你也是在十八年前就出生的人……因果因果,這世上怎麽可能憑空變出來一個‘神胎’呢?”
“就是在這個位置……顧長誌先生站了一夜。”
李青瓷來到花圃前。
這裏是神祠山山頂視野最開闊的地方,可以輕鬆看到整座“山界”的景象,遠方繚繞著絲絲縷縷的陰雲,整個神祠山一片幽暗,好似冥界。
“他摘下了一朵黑花。”
李青瓷蹲下身子,笑著道:“然後剩下的花兒,被我用‘祈願術’修剪成了這座花圃。這些花看上去很整齊,對吧?”
顧慎點了點頭。
這些無序的源質,能夠被“祈願術”引導,已經是一個非常神奇的事情。
可形成花圃,也未免有些太匪夷所思了。
“它們有些不太尋常。”
李青瓷想了想,道:“我在用祈願術,引導整座神祠山花勢的時候……感覺到了這片地帶,顧長誌先生曾站過的方寸之地,產生了異樣。”
“異樣?”
“我從這些黑花上……感受到了溢出的情緒。”李青瓷壓低聲音,道:“似乎是……恐懼。”
恐懼?
這些黑點,畏懼顧長誌?
“與其他黑花相比,這些花兒異常乖巧,也異常聽話,用祈願術隨便一修剪,就形成了這片花圃。”李青瓷感慨道:“我猜……顧長誌先生摘下的那朵花,算是對它們的一種‘警告’?”
而它們,真的聽懂了。
“小顧先生……希望你有一天,能夠成為顧長誌先生那樣的存在。”
李青瓷忽然說了這麽一句。
顧慎有些錯不及防。
他怔了怔,然後誠懇道:“如果說顧長誌先生是一座高山,那麽我……如今隻是一粒沙粒。”
“時人不識淩雲木,直待淩雲始道高。”
李青瓷伸手比劃了一下,認真道:“顧長誌先生很久之前……也是從一顆小沙粒開始的。”
微微停頓後。
她說出了一句顧慎意料之外的話:“對李氏的護道者而言……神祠山已經很大,大到望不到邊。”
多少年,多少鎮守人,多少犧牲者……
“對顧長誌先生而言,或許神祠山,就隻是一座山。”
顧慎深吸一口氣。
他當然明白李青瓷的意思……
神祠山再大,終究也隻是一座妙境。
在神祠山外,還有更高的山。
對於掌握著“火種”的神座而言,他們要看到的,不是一座山,而是更遠的遠方。
不過,路要一步一步走。
對於顧慎而言。
眼前的山,已經足夠高了。
“從今往後……我一周左右,會來一次。”
顧慎認真道:“我想先從山頂開始,清理這些黑花……”
李青瓷想了想:“你是想先確保神祠的安全?”
“不錯。”
顧慎點頭,道:“神祠是重中之重,這裏是六百年前李氏先祖全力庇護的地方,或許山頂黑花掃除之後,我們可以從【銅人燈】上,找到六百年前的一些真相。”
“我讚同。”
這的確是最正確的思路。
李青瓷緩緩行禮,沉聲道:“青瓷……再次謝過小顧先生。”
……
……
神祠山下。
李青穗環抱雙臂,坐在車子後座闔目養神,微微打盹,小腦袋瓜子前後搖晃,如小雞啄米。
“砰”的一聲。
車門悶響聲音將她驚醒。
李青穗揉了揉眼,咕噥道:“怎麽去了這麽久……”
這次登神祠山,算上敘舊,登山,前前後後用了兩三個小時。
的確是夠久的。
神祠山外,應該都是快傍晚了。
高叔默默開車。
“很久不好嗎……咱這收錢辦事的,乾活時間越久,說明越賣力啊!”
顧慎咳嗽一聲,正色道:“其實是爬了一趟山頂,看了看你家的祖傳宅子。”
“你去了神祠?”
李青穗頓時緊張起來:“姐姐怎麽會帶你去那種地方?”
“稀罕。”
顧慎撇了撇嘴,道:“家徒四壁,想讓我再進去一次,我都不樂意呢。”
李青穗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
“呸!你才家徒四壁呢!”
“你知道【銅人燈】多珍貴嗎,萬一碰壞了你賠得起嗎!”
她張牙舞爪氣勢洶洶撲了過來,被顧慎回首用兩根手指抵住腦門。
“李氏的未來家主,怎麽是這個樣子?”
顧慎有些頭疼,道:“你看看你姐,再看看你!”
這句話非常耳熟。
李青穗從小到大聽了無數遍。
後來姐姐去了神祠山,她就再也沒聽到過了……而在那天之後,她也就站在光明下,成為了李氏未來的繼承者。
從此以後。
她開始學會收斂自己真實的一麵,去扮演合格的李氏家主。
所以她第一天在雪禁城見到顧慎之時,在宮紫和穆南麵前,展現出了一副非常“禮貌”而且“優雅”的儀態……
因為高叔陪伴的緣故。
宮紫和穆南,都對她恭敬有禮,眼前的少女,畢竟是李氏的少主。
其實,這隻不過是個十六歲的黃毛丫頭。
“本小姐就是這個樣子!你不服氣?!”
李青穗依舊是張牙舞爪的樣子,“小心我用祈願術,詛咒你下半……”
顧慎淡淡道:“我有辦法讓【銅人燈】從神祠裏解放出來。”
高叔:“???”
李青穗:“我祝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順風順水大富大貴飛黃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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