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北上(1 / 2)

“阿旒爾?”

顧慎打量著眼前的女子。

的確是北洲的來客,從膚色和發色來看,就能感受到明顯的不同,阿旒爾的氈帽下,蓄了一頭東洲人所沒有的柔順銀發。

在鬥戰神域的壓製之下。

她眼瞳中的銀白之色,已經完全褪去,此刻再與其對望,便不會感受到先前那壓迫的霜凍威壓。

“您就是顧慎先生。”

阿旒爾同樣也端詳著顧慎,她微笑說道:“我見過您的照片,隻不過真人比我想象中還要年輕。”

顧慎把阿旒爾請入了春雨觀中。

合上門後。

阿旒爾對著顧慎的眉心,認真說道:“神座大人,您不介意我使用特殊手段,屏蔽這次對話吧?”

顧慎神情微妙。

因為白術在自己額首位置降神了一次。

所以阿旒爾此刻是在對白術說話。

沒有回應,這便是一種肯定的回應。

阿旒爾微微一笑,她抬起一隻手掌,小宅院內忽然揚起了風雪,這一次並非是霜殺之力的無序擴散顧慎感應到了這個女子強大的精神力和超凡掌控之力。

院落之中,揚起細密的雪塵。

大氅翻飛。

阿旒爾抬頭望向天空,這座露天小院的天頂,出現了一片薄薄的雪幕,作為使徒,擁有最高席神座賜予的“自由”,在五洲境內可以隨意行走,不必擔心會被深海捕捉到具體的行跡,可他們無法將這份饋贈轉讓。

所以,她來到了春雨觀,與顧慎交談隻能隱去自己一人,並不能隱去顧慎。

若不使用一些特殊手段。

這場交談的大概畫麵,是能夠被風瞳看見的。

這飄搖懸浮在小院上空的雪塵,徹底隔絕了外界氣機的探知,有些像是獅子巷的燈籠。

當然。

這種手段對白術而言是無效的。

畢竟整座雪禁城都在他的神域之中,若他願意,是可以隨意聆聽對話內容的。

“阿旒爾小姐”

顧慎已經聽聞了調查軍團傳回的消息,這次回長野,就是為了準備接下來的北洲之行。

可沒想到。

對方的速度比自己還快。

自己還未出發,女皇陛下的使徒便“登門拜訪”。

“我是奉女皇陛下旨意,前來見您一麵。”出乎意料的是,阿旒爾並沒有提調查軍團的事情,她坐在小院子的石墩上,輕聲說道:“女皇陛下前段時間一直忙於閉關就在這幾日,才剛剛聽聞了長野的消息。”

顧慎一怔。

“清塚陵園一戰酒神座身死,東洲有了新的鬥戰神。”

阿旒爾勉力擠出笑容,說道:“女皇陛下派我前來,一是希望能為東洲送上祝福,除此以外,她還希望我能替她看一看顧長誌先生的故土。”

顧慎垂首,輕輕歎了口氣。

他黯然說道:“顧長誌先生已經不在了。若你是想替女皇陛下追尋舊日的回憶,那麽應當去顧家的宗祠,那裏是顧長誌先生曾居住過的地方。”

“不我是來找您的。”

阿旒爾搖了搖頭,道:“女皇陛下說,顧長誌先生,一定留下了某樣要送給她的物件。”

顧慎神情複雜。

難道顧長誌那封信,早在女皇陛下的預料之中麽?

怪不得阿旒爾進入長野,便直奔自己而來,這是提前便想好了目的地。

“顧長誌先生的確留了一樣物件,要送給女皇陛下。”

顧慎沉默地想了想。

當初顧長誌的交待是,自己親自送抵。

他望向阿旒爾的雙眼,即便霜殺的力量被鬥戰神域壓製,他依舊感到了那雙眸子裏天生便攜帶的冷冽之意。

顧慎搖了搖頭,道:“但我不能交給你,我答應顧長誌先生,要親手交給女皇陛下。”

阿旒爾臉上依舊掛著微笑。

她並不惱怒,而是問道:“所以那樣物件是一封信麽?”

“?”

顧慎抬起頭,皺了皺眉。

這種事情應該不在預料範圍之內吧?

據自己所知,在過往的年月裏,五洲範圍內掌握“占卜術”的,除了千野大師,就隻有源之塔封鎖囚禁的“預言家”,難道那位女皇大人也是其中之一麽?

“小顧先生,不必驚訝。”

阿旒爾取出了胸前的那枚紋章,那是一枚雕刻著貓頭鷹的古老信物,她手指摩挲著貓頭鷹的毛發,溫聲說道:“女皇陛下擁有超世的智慧,猜到什麽,都不為過。再加上,她是這世上最了解顧長誌先生的人之一猜到這些,其實不算什麽。”

顧長誌的巔峰之年,如今掌馭北洲的女皇陛下,還隻是一個小女孩。

當初聽到顧長誌稱呼年幼女皇為“林家小丫頭”的時候。

顧慎便知道,這二人恐怕有一段往事

隻是,如今從阿旒爾的口中,他隱約感到這段往事,似乎比自己想象中還要複雜這二位神座的羈絆恐怕並不淺淡。

顧長誌死後隻留了三封信,一封給家族,一封給尊師。

還有一封便是給女皇。

而阿旒爾剛剛說,女皇是最了解顧長誌的人之一?

“他們”

顧慎沉默了一小會,下意識地開口,想要詢問當年的舊事。

隻是說了兩字,便停住了。

阿旒爾也不過比自己大上幾歲怎麽會知道這些?

“女皇陛下,當年的即位,遭遇了很大的困難。”

阿旒爾知道顧慎想問什麽。

她說道:“沒有人知道那些困難究竟意味著什麽,但整個中央城的人都知道顧長誌先生,給了她很大的助力。兩人雖然年齡相差二十歲,卻曾是並肩戰鬥的戰友。”

“而平定北洲動蕩之後,女皇陛下在中央城,為顧長誌先生立了一塊豐碑,除此以外,她還收藏了當年記錄二人戰鬥的一些畫卷,影像。”

說到這,她的聲音有些嘶啞,停頓了許久,才緩緩說道:“在得知了顧長誌先生的死訊後我看見女皇陛下,打開了過往的畫像,枯坐了許久。”

顧慎不再多說什麽

阿旒爾的描述,很有畫麵感,也很讓人感傷。

“對不起”

顧慎輕輕吸了一口氣,望向阿旒爾,說道:“即便如此,我還是要堅持,親自將這封信,送給女皇陛下。”

阿旒爾笑了笑。

“其實,我今日來到長野不是來找你要那封信的。”

她眼神柔和,說道:“關於信,關於你,都隻是女皇陛下的猜測,我今日來長野,隻是為了確定陛下的一些猜測顧長誌先生留下了那封信,便一定有他的安排。我不會進行乾預。”

顧慎聽到這,明白了阿旒爾的來意。

這一切,都是女皇陛下的“猜測”,顧長誌留下了一封信,而那封信在自己身上這究竟是怎麽猜到的?

“顧南風才是顧家未來的家主”

顧慎揉了揉眉心。

他苦笑道:“女皇陛下若要尋信,應當找他才是。”

“021”

阿旒爾輕輕說出了顧南風在北洲更為家喻戶曉的那個名字。

“女皇陛下了解他,他不是一個藏得住秘密的人。”她微笑望向顧慎,“所以021的概率,基本可以排除更何況,他並不在陵園內,不是麽?”

顧慎聽聞此言,眯起雙眼。

阿旒爾的這句話其實還有一個更深層次的意思。

那就是,顧長誌留下的東西,不止一封信。

北洲女皇的,隻是其中之一。

所以顧長誌尋找的不止是一位“送信人”,更是一個值得信賴而且有能力守住“秘密”的人。

“不必緊張。”

阿旒爾誠懇說道:“我無意試探隻是在信存在的前提下,秘密的存在,也一定是成立了的。”

“這些秘密的存在,不算什麽秘密。”

顧慎端起茶盞,垂眸笑了笑,輕聲問道:“況且以女皇陛下的智慧,想必所謂的秘密,也能猜到一些吧?”

兩人交談至此。

顧慎隱約感到額首的精神束縛,徐徐擴散。

那是白術鬆開了對自己的精神壓製。

這是什麽意思?

顧慎幾乎是一秒就心領神會。

白術放開了對自己精神力的限製,也就是意味著這番談話有足夠多的信息可以試探,這些信息,連白術也感興趣。

顧慎的熾火無聲無息燃燒而起。

他望向阿旒爾。

對於先前的言論阿旒爾隻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顧慎則是捕捉到了清晰的精神波動。

顯然,阿旒爾知道的信息有限。

也有可能是女皇陛下,沒有過多交代隻不過那位北洲女皇再如何智慧,也不可能料儘世間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