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綢苦笑一聲,道:「但如果你想要品質更高的秘銀,那真的是太難了。那種「秘銀」,都是經過神座的火種熔煉加持的神跡之銀,就算我想給,也給不出。」
這個人情,恐怕自己是借不出的。
比黑銀品質更高的,就隻有神跡之銀了?
顧慎有些頭疼,他瞥了眼真理之尺。
他與魔鬼達成的交易,是後續不再使用黑銀進行封禁。
可那場交易,他玩了一個很低級,但很有效的文字遊戲。
不許使用黑銀,可沒說不許使用其他秘銀。
隻是……比黑銀等級低的秘銀,恐怕沒辦法真正封鎖住魔鬼的窺伺。
「不好意思,打擾了。」
顧慎歉意道:「我再問問其他人。」
就當他準備掛斷之時——
「我有。」
林霖開口了。
「???」林綢錯愕看著自己的弟弟。
「顧慎——」
林霖拉了張椅子,緩緩坐在兄長對麵,他笑了起來,說道:「我的手裏,正好有一塊「神跡之銀」,我可以給你。」
微微一頓。
林霖意味深長地加了個條件:「但你要欠我兄長一個人情。」
鑄雪神情有些微妙。
他既驚喜又憤怒地瞪著自己的弟弟。
哪有像這混蛋這麽說話的?
這豈不是顯得自己堂堂北洲大公,既市儈又沒本事還喜歡貪小便宜?
「沒有問題。」顧慎答應地乾脆利落,「多謝鑄雪大公。」
鑄雪再一次:「???」
電話掛斷。
顧慎甚至沒有感謝林霖。
這兩人一唱一和,配合流利,像是雙黃,以至於鑄雪覺得這像是一場提前串通好的戲劇,而自己是唯一蒙在鼓裏的觀眾。
「很好。」林霖平靜說道:「而你,現在欠我一個人情。」
「你知道,這個人情,該用什麽來償還……」
「當然,你也可以不償還。」林霖站起身子,澹澹道:「但可惜的是……我太了解你了,你是那種欠了別人賬單哪怕一分錢,也會渾身起疹子睡不著覺的人。」
林綢已經很久沒有氣得這麽咬牙切齒了。
是的。
自己確實是那種…()…寧叫天下人欠我,休叫我欠一分錢的精神潔癖,或許是因為出生在北洲皇室,他打小最大的樂趣就是收集「人情」。
而最痛恨的事情,自然就是欠別人人情。
「喂,你從哪來的「神跡之銀」?」鑄雪站起身子,叫住了即將離開的林霖。
「一般來說,家中年齡最小的那個,往往隻能自己在角落裏撿一些玩具玩,不是麽?」
林霖微微頓足,以一種炫耀般的口吻說道:「那些「神跡之銀」,是我在閣樓二層的角落裏撿到的,很可惜,不怎麽好玩。」
被熔爐錘煉過的秘銀。
這世上最頂級的秩序之銀。
在他口中,就是「不怎麽好玩」的玩具。
「你我都知道,所謂的「神跡之銀」,在凡俗眼中看起來無比珍貴,但在閣樓二層的陣紋剛剛修築之時,不過是堆疊在角落裏無人問津的「廢料渣滓」。」
林霖靠在門口,滿是譏諷地笑道:「很可惜,你那時候已經是一個合格的貴族了,不會像我一樣,蹲在角落裏撿這些「廢料渣滓」……兄長,你的童年真是充滿遺憾啊。」
「……」鑄雪大公無言以對,隻能沉默。
林霖轉身離開。
林綢則是坐在辦公室的長椅上,閉上雙眼,許久之後,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
他打開抽屜。
從厚厚的書頁之中,取出了一張泛黃的照片。
照片上是三人一狗的合影。
那是十多年前的女皇古堡,花圃修建地整齊,新樹剛剛吐出嫩芽,一旁的水池噴出細微的水花。
按下快門記錄這一副畫麵的正是當年風華正茂的溫姨。
那時候的年輕女皇,身上既沒有繚繞風雪,也沒有纏繞火苗,她就這麽雙手按在兩個少年的肩頭,樸實無華地站在水泉旁,笑得春風和煦,仿佛就是世上所有的光。
青澀的林綢按著手杖,穿著與身材不太相襯的西裝,努力挺直胸膛,調整領帶,想要顯得自己高大強壯,卻恰得其反。
另外一邊,雙手杵著木劍,腳下圍著懶狗的青衫少年林霖,則是撇著嘴,毫不掩蓋自己對身旁林綢的鄙夷之情,在快門按下的那一刻,毫無氣派地豎起了一根中指。
這不像是北洲皇室林家的三人合影。
更像是千千萬萬戶人家的合照,稚氣,幼嫩,還帶著那麽一點可愛。
林綢指尖摩挲這張泛黃相片……
臉上的笑容,變得恍忽。
那年仲夏夜,故人如夢如流螢。
而今舊夢仍在,流螢已去。
畫中人,皆變了模樣,多多少少,染了一層風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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